虽然赶着回去吃面心很强烈,可是才走了两步,清安还是停了下来,她回头望了眼某位一脸逞强的公子,决定还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当然,在这之前她必须填饱肚子。
回到面摊上,清安低头,认真地用桌上的茶水洗着筷子,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她本就姣好的面容更添几分柔和,方才被她搭救的公子此刻正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赵公子你不会是觉得有我眼熟吧?”清安随手甩了两下筷子上的水,把其中一双筷子递给对面的人,带着玩笑的口吻说道。
赵姓公子双手接下筷子,诚实地摇摇头道“不瞒姑娘说我家虽在京中但我常年身在军营,对京城的人和事都陌生得很。”
“军营?”清安一愣,又仔细打量了一眼眼前男子的五官容貌,开口道“恕我冒昧,赵公子你和礼部尚书赵大人……”
“正是家父。”
还敢再巧一点吗!
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莫非赵公子是得知令妹病危所以特意从军中赶回?”见尚书公子的点头确认,清安继续追问道“可是据我所知军中消息闭塞,赵公子你是怎么得知的这个消息的?”
作为这条消息的散布者,关于这一点清安是好奇得很。
被清安这么一问,尚书公子忽然也觉出了其中这些不对,联想起一路被追杀的经历,不禁面色一沉。
“两位客官,你们的面来啦。”摊老板端着托盘,放下两碗面和两小蝶酱菜。
嗷嗷,竟然是她最喜欢腌萝卜和酱黄瓜?
“二位慢用。”
摊老板刚转身,清安就拿起筷子开动起来,边吃边在心里称赞:面条口感劲道,萝卜辣脆爽口,黄瓜咸酸入味……果然是美食在身边,只等你发现啊。
“赵公子你不吃吗?”清安吃到一半才发现对面的人压根连筷子都没拿起来“你放心,受伤位置的穴位我都给你封好了,你吃东西不会牵动伤口的。还有……这顿我请!”
“姑娘,你到底是谁?”
呃……难道从刚刚开始她都没有介绍自己?清安一愣。
吃饱喝足,付了面钱,清安跟摊老板打听起这条街的具体位置,结果惊讶的发现这里离尚书府不过两条街。安全将人送至尚书府大门口,清安正要告别,尚书公子却临时变了主意,决定暂时不回家。
清安猜到他的顾虑和打算,耸耸肩,嘱咐他就算不回家伤口也要尽快处理。
“清安姑娘,我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吗?”
“啊?什么事?”
“我想见见我娘。”
清安对尚书府的地形还算熟悉,翻后院的墙更不是第一次,可带着院主人的儿子翻他家后院墙……清安总觉得这事怪异得很。
不过怪异归怪异,人家既是真心有所求她还真不好拒绝,只是赶早不如赶巧,两人前脚刚下了墙,后脚就见尚书大人匆匆进了院子进了屋,虽然偷听清安也不是第一次,可是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偷听人家爹娘谈话,这真的已经不是怪异可以形容的了啊!
清安准备回避,可尚书公子却是特别上道的邀请她一起蹲墙角,这一听……大事不妙,屋里的这对夫妻竟是在争吵。
吵架的原因不为别的,就因为尚书大人想要用庶出的二女儿顶替嫡出的大女儿,继续和赫连侯府的联姻。这话一听,别说是大小姐的亲娘亲哥哥会动怒,就是清安这么个外人听着都觉不爽。
这嫡亲的女儿还没死呢,当爹的就张罗着处理女儿的身后事了,还想着拿小妾生的庶女顶包,嘴上还满是什么仁义道德、什么顾全大局的狗屁言论,可笑!
在确定尚书大人已经出院子走远了后,清安轻轻推了一下有些走神的尚书公子“赵公子你快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嗯。”尚书公子点点头,面上难掩苦涩复杂的情绪。
尚书公子刚进屋,屋里便传出了尚书夫人呜呜的哭声,就算是发生刚刚那样的冲突争吵都未从这位夫人的声音里听出半点怯弱的哭音,可是现在,面对自己的孩子她却放声哭泣……
忽然之间,清安有点心疼这样一位外人眼中儿女双全尽享尊荣的贵夫人,心疼她的隐忍,心疼她的谨慎,心疼她半生的所托非人。尽管这样的后院女子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可是每一次她却总还是会不可抑止地小小感伤一番,谁叫她也同为女子呢。
在清安看来,多数女人会用尽一生的时间去爱一个她以为爱她的男人,可绝大多数男人却会用一生的时间不断去寻找和更换他所谓的爱的女人。
所以这些年来清安是越来越不敢想自己未来会和什么人在一起,不敢想有一天该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感情和婚姻,好像见惯了太多的不幸,已经渐渐开始不相信所谓幸福这种微茫存在了。
尚书公子从屋里出来时,脸色稍比进去时好看些,清安猜想大抵是尚书夫人同他说了大小姐的真实情况。紧接着,尚书夫人也跟着出了屋子,走到清安面前,说了些道谢的话,也拜托了一些事。
告别了尚书夫人,清安带着尚书公子正准备尽快离开,可是就在两人一起快速游走在檐上之时,一个鬼祟的身影闯入了两人的视线里……
回到神侯府时天已经很晚了,路经小楼院前,清安发现自家大师兄正在院里晒月光。悠悠月芒之下,无情一袭素色长衫,乌发黑眸,淡秀宜之,好似水墨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人物。
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正想事想得有些出神的无情回过神来,目光微微看向门口的方向,唇畔微挑。清安走过来,在无情旁边坐下,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叹起气来。
看着这样的清安,无情眼中掠过一丝兄长的慈爱,柔声道“冷血的事我都知道了,别担心,我和师父自有对策,倒是你,往后要更小心了。”
“嗯。对了,今天大师兄你跟师父进宫面圣,皇上他……”
“圣意难测,依我看皇上似乎想下一盘好棋。”
翌日,六扇门。
铁手和追命被停职,冷血入狱,四大名捕之三的接连出事让向来气氛明朗六扇门蒙上了一层阴霾。
早会上,苟捕头被提升为副总捕协理六扇门事务,对于这样突然的人事升迁,众人并不觉意外,毕竟从资历上来说苟捕头任此一职并没有什么不妥,倒是苟捕头本人似乎惊讶得很。
“苟捕头恭喜,不对……以后应该称呼为苟副总捕才是。”人事任命宣布后,清安率先落落大方地向苟捕头道贺,这样的举动让一众还犹豫在道贺与不道贺之间的六扇门同僚皆是吃惊不已。
如果说这道贺的是六扇门里的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一直就和苟捕头不对付的清安,加上这苟捕头又是在她三位师兄出事的当口上趁势升的职,这其中所牵扯的微妙与复杂,六扇门里怕是没几人是不心知肚明的。
“升迁毕竟是喜事……苟副总捕恭喜,以后六扇门的事还劳你多多费心了。”无情也加入到道贺的队伍,面上神色淡淡,嘴角扬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众人看看无情再看看清安,心道这对师兄妹绝对是亲生的……
因为铁手、追命和冷血的集体停职,三人手上的案子顺理成章地转到了清安手上,这对于一直想接手调查大案、要案的清安来说多少是有些激动的,不过这样的热烈情绪却很快就被现实降了温,在她看过御史被杀案和黑蝴蝶案的案宗后。
“清安姐,下面来了一位跟追命总捕长得很像的大人。”
清安正为案子头疼之时,小六突然走进来说道,闻言,清安先是一愣,紧接着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顾惜朝。
莲宴后清安有特意调查这个叫顾惜朝的男人,这才知道原来顾惜朝早已不是当初她在街头见到的那个卖艺人,亦不是那个满怀一腔热情向六扇门自荐的壮志青年,他早已跻身进入了京城权贵圈子,更成为了左相傅宋书的义子。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会两次在宫中见到他,一次是随同引路太监出现在御书房附近,一次是出现了官员家眷集聚的莲宴之上。而在莲宴之后,顾惜朝则因为救驾有功加上左相的帮衬,迅速成为了圣上跟前的红人,京城新贵……
不过清安对顾惜朝究竟是如何发迹,又是如何取得左相这个老狐狸的赏识乃至信任以至成为他的义子……这些事,她统统不感兴趣,她关心的只是这个如今成为左相左膀右臂的人,此刻出现在六扇门到底是被赋予了怎样的任务。
谜底很快被揭开,原来顾惜朝是受圣上之命前来调查铁手他们三人的案子的,当然这肯定是场面上的说法,联想起昨晚大师兄所说,清安确信皇上的意图不简单,左相的目的更是不会简单。
大堂里,在太监宣旨完毕后,气氛安静得诡异。
包括宣旨太监在内,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在了某对好像随时都会动手打起来的男女身上,尽管从头到尾两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对方的敌意,相反两人都出奇一致的显示出了友善的一面,但是往往越平静不是越是暴风雨前的征兆吗?
不得不说,查案查多了,各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见多了,脑洞真的是容易开太大,容易想太多。
事实上,他们就真的只是在友好地打照面而已,尽管这样的友好看起来很表面……
宣旨太监走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散了,苟捕头领着顾惜朝一行人进了会客厅,清安也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回了会议间,安排他们各自的调查任务。
“不去,我不去!”小六紧紧抱着柱子,态度很坚决,立场很坚定“你们不要逼我!”
见状,清安重重抹了把汗水,心想自己这又不是在逼良为那什么,这小子反应也忒激动了吧“小六,你抱柱子动作是越来越熟练了啊。”
“清安姐,别跟他废话那么多,一个大男人不就是让他为了查案做那么一丁点的牺牲吗,就磨叽成这样,至于吗!你有本事抱柱子,你有本事别下来!”
“你们也说我是一个大男人,你们怎么能让我扮女人去卧底。”
“要怪只能怪凌府招的是丫鬟不是小厮……”清安双手一摊,作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那……”
“你忍心让雀儿一个女孩子去做卧底这么危险的事吗,你作为一个男子汉,要在这种时候拿出男子汉的气概,而且这次凌府要招的是懂识字写得一手好字,打理书房的丫鬟,你觉得就雀儿她过得了关吗?”
“清安姐!”雀儿不满。
“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六撒开抱着柱子的手,自信满满道“我就知道我的才华有一天会有用武之地的,清安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打探清楚凌玉象的夫人是不是跟金盛煌暧昧关系的!”
“嗯!”清安一脸拍拍小六的肩,补充道“为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替你编了一个很悲惨的身世,惨到他们不用你都觉得对不起良心。”
“有多悲惨?”
“惨到没家人,惨到没朋友,惨到连跟你相依为命的乌龟,都被人做成了龟苓膏。”
“真的好惨哦,小六,要是我是雇主一定请你。”
“听到身世这么惨我好像突然心情都变得沉重了。”
“对了对了,我还给你取了个名字,就叫……黄小菊。”
“小橘?我最喜欢吃橘子了。”
“不是那个‘橘’啦,是菊花一紧的‘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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