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自被天雷惩戒,倒是实实在在养了半月伤,前有太微荼姚每日嘘寒问暖,后有各仙洲仙人日日盈门,养伤生活不可谓不丰富。只是他听闻润玉不仅在洛湘府养伤,更与二位上神颇为投契,派去探望的仙侍又说穗禾每日都去洛湘府,联想到那日那一汪泪眼,他便是外伤痊愈了,心伤难合。
不必荼姚日日在他耳边说道他是如何冤枉,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这一万天雷,生生受了,也是不甘心的。
可惜的是太微禁了他的足,不然他定是要去魔界查个清楚明白,为自己雪冤的。
好在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那日春晴,卞城公主鎏英拜入九霄云殿,声称从冥河中寻到了那日照顾泫狩的魔女的尸身,虽为河水泡蚀,但验其死因,也是能够的,只待天家派人去魔界共证清白。
因着魔界上下恨旭凤不能更厉害,只怕旭凤在魔界吃了亏,又害怕这是魔界并不死心,诱敌深入之举,荼姚与太微自然并不放心旭凤前去魔界。
好在润玉主动请缨,荼姚与太微各怀心机,心下都十分满意,便命了润玉前往魔界,替旭凤洗清冤屈。
润玉横渡忘川,拜入魔宫魑魅殿。
将那魔女的尸骨扔上魔宫大殿之后,魔人一片哗然,盖因攫魂锁击穿了魔女的头骨,豁然一个洞,当真是骇人,可最让魔人惊愕的不是魔女之死,而是那攫魂锁是固城王的法器。一时间议论沸腾,莫不过都是切琢固城王在此事中关系的。
有魔医上前,细搜魔骨,确认了女尸是那夜消失的照顾泫狩的魔女。
焱城王本就是一眼便明了,心中狂浪翻滚,却也按捺不发,还待分辩一二,“固城王脾气乖张,向来爱拿各宫魔女错处,魔女之死,并不能说明什么!泫狩死于火掌,无人不知!”
焱城王此言也在润玉算计之中,所以他也不气恼。
鎏英来得正是时候,她带了焱城王亲兵从固城王宫殿中搜出了一枚先天至宝灵火珠。
润玉挑了眉,静观焱城王分说。
当日见到泫狩胸前火掌,又有固城王从旁挑唆,焱城王便信了是旭凤所为,方才大殿上,看到魔女死状,他虽有七分肯定是固城王下的毒手,只是仍旧坚持认为火神才是杀死泫狩的真凶。只是如今见到这灵火珠,焱城王便难以淡然了,于是即刻宣诏魔医入陵墓,验泫狩尸身,不消片刻,魔医回来,禀明那凌厉火气确是灵火珠造成,且泫狩尸身之上,有固城王的掌力。
这下是物证俱全,焱城王自然盛怒难当,当下便下令,缉拿固城王。同时昭告六界,冤了火神,不日亲上九重天,向天帝与火神告罪。
此间事了,润玉自然告辞,刚至忘川河畔,鎏英便追了上来。
鎏英递给他一个匣子,他接过来,打开来看,正是灵火珠。轩眉微挑,他看向了鎏英那年轻稚嫩却也无所畏惧的面庞。
鎏英劲装飒爽,说话也敞亮,“大殿的宝物,怎的忘了带走?”
润玉神色不变,端的是清姿朗逸,“一时忘了,多谢卞城公主送还。”说话间,已从容将盒子阖上,放入袖中。
小心观察着润玉容色的鎏英心中赞叹,不愧是穗禾看上的人,这般城府心计,与那人不分伯仲。
思及此,鎏英拱手一拜,目光灼灼,坚定了心中所想,“鎏英还请殿下带一句话给穗禾公主,她之所谋,亦是鎏英心中所想,固城王,便是鎏英的诚意。”
听罢,润玉弯起唇角,也振袖抬腕,以君子礼回之,“公主之托,本神自当转达,时辰不待,后会有期,告辞!”
艄公来得正是时候,润玉化作冰雾,一息散入船头,再回首,已是背身站在船首,忘川风烈,他白衣逶迤飞扬,身姿却从未有过半点弯折。
等到看不见了,鎏英身边现出一人,雪银面具,黑袍猎猎,与鎏英并肩,目光同向,还是那也无舟船也无人的水面。
鎏英侧身,目光温柔,“暮辞。”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卞城公主鎏英思念多年的爱人,灭灵族遗脉,暮辞
“灵火珠还了?”
“还了。”
“应龙夜神,深藏不露,此后六界,怕是有一番全新气象了。”
鎏英也和他一般思虑,“是啊,原以为穗禾已经是个老狐狸了。夜神大殿拿着灵火珠找上门来,更是叫我惊讶,不过,穗禾已算准了他会来找我。”
暮辞想到紫方云宫那位,不由轻叹,“可怜天后多方算计筹谋,却不知自己的侄女早与她离了心,与夜神合谋,亲儿子被玩弄于股掌。”
鎏英与穗禾投契,自然站在润玉一边,“自古以来,高位本就是能者居之,天后爱重嫡子,刻薄长子,原本就有失公允。”
“嗯,天后如何头痛,与我无干,如今固城王落马,正是我为全族报仇的好时机。”
灭灵族,为固城王的贪婪所毁灭,暮辞眼神转为浓烈的红,族人惨遭屠戮之仇,历历如在眼前。
鎏英感知到他的情绪起伏,于是柔了身子,靠进他胸膛,安慰他,“你放心,我必活捉固城王,等你回来取他性命。”
暮辞拥上她纤腰,心中又是柔情点点,又是感喟万千。月前,穗禾公主找上他,月后,族仇,爱情,他竟能一样一样地拿回来,除却体内的尸解天蚕,且因这不得不留在荼姚身边,虽然心有忧虑,但是他已然觉得满足,只是若能活得再长久一些,与鎏英相守的时间再长一些,他必能全力一试。
唯今,他也只能把希望放在那手眼通天的穗禾公主身上了。
且说润玉,无论是为旭凤挡天雷,还是此次请缨洗刷旭凤冤屈,桩桩件件,都让太微高看一眼,润玉就此提出想趁着白日闲暇去水神玄瞑水师中历练一二,一口一个“为父分忧”,太微心下快慰,又怜他才能,希冀他真能锻炼一身本事,他日为旭凤分担,以是哪有不答应的。
荼姚虽忌惮润玉展现出来的实力,但润玉尽是为旭凤分忧,此时太微也正在兴头上,她再急功近利,也知道此时还要口舌上难为润玉,便是她为母不慈,搬弄是非,所以也收敛了不少,只是挑拣了诸如“身体最为重要”这般客套话,暗示不满。只是润玉心意已决,即便听出她不高兴,哪是会易志的人呢。
当日,润玉便把破军送去了玄瞑水师,第二日,他自己也去了。
过了三五日,魇兽轻车熟路,跳入窗户,送来的除了灵火珠,还有润玉的书信。
看完书信,穗禾付之一笑,只觉得带他六界游历一番,也还算是有用的。
只是,她知道,这点努力还远远不够。到了第二日夜晚,穗禾琢磨透了,又命灵钧准备了纸笔。
灵钧从旁掌灯添墨,见着绢帛上的内容,打趣道:“公主,魔界之事,你已费心颇多,如今又这般筹谋,莫不是?”
话虽未说完,穗禾却知道她要说什么,笔尖流转不辍,“魔界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
“您存了那魔女尸身许多日子,又多与卞城公主来往,可不就是为了夜神大殿嘛。”
说完,灵钧便见穗禾神情忽地肃然,她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跪下来,喏喏请罪。
“灵钧,做我的近侍,最要紧的便是嘴巴严实。”淡淡一句,是提点,也是警告。
灵钧垂首拜倒,称然。
穗禾手书尺素两封,墨迹生香,交与灵钧。灵钧以掌化出鸿雁一双,仔细捆了信件,鸿雁暗夜展翅去,一封落于洞庭浩渺中,一封直达九转星河里。
不过两日,便出了两件大事,且件件都与润玉有关,其一是润玉治军颇有才干,抽调各水系、海系兵力,扩玄瞑水师,以洞庭为首的水系纷纷响应,如洞庭,三万兵力半数以上编入玄瞑水师,其二是润玉在洛湘府遇鼠仙后,便得了一个叫他辗转难安的消息,这世间确有水神长女存世,是水神与花神之女,这人他还很是熟悉——锦觅。
穗禾:为软心肠的润玉清扫后路什么的,她很在行啊~
如果到这里还不知道泫狩怎么死的,也只能怪我文笔不好了
泫狩:有人想借我教训一下人,有人想杀我栽赃嫁祸,有人想用我的死来干大事,我只是个废物点心,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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