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渺洲.飞鸾宫
一列列飞禽展翅轻吟划破清朗长空,眉目如画的少女站在庭中仰着面眺望着鸟群的方向,少女身姿窈窕,一身水绿的裙,一条靛青的腰封,一肩墨色的青丝,衬得那玉面芙蓉,周遭景致为之失色。
“今日是什么日子?”少女螓首,声如四月莺啭。
蓝衣的侍女垂首而答:“回公主,今日夏至。”
少女伸出那玉葱般的手来,往那木廊一抚,果然指尖燥热难平。
少女皱眉,面上突然冰霜之色,“今日六界可有大事发生?”
侍女先是一愣,继而点头,奉上一张拜帖,“回公主,自今晨起,翼渺洲内花草一并湮灭,不知缘由。长老们呈上拜帖,商议飞鸟吃食之事。”
果然如此,该来的还是来了。
“通知各长老,长天阁议事。”少女拿了拜帖,侍女退了下去。拜帖上赫然几个大字“敬呈穗禾公主”。
这绝色佳人,便是孔雀族公主,穗禾。
穗禾把那拜帖掷在半空,一缕火凭空而起,须臾将那拜帖焚烧殆尽。
入得内殿,坐于镜前,便有另有侍女捧匣上前,呈在面前,一派珠光宝气。
穗禾挑了一副白玉制的梅花头面,又挑了一副珍珠耳坠,由侍女梳髻装扮,打扮妥后,又脱下常服,换上一件天蚕丝制的衣裙,裙摆上精心地绣了许多青梅,比之前穿的薄纱看上多了几分庄重典雅。
虽然无心族长之位,但接见族中长老,穗禾向来看重,对自己的着装、言语、举手投足,都有着严格的要求。无他,唯不落人话柄尔。
待到了那长天阁,诸位长老也到了个七七八八,嘴上议论的,都是那花草尽枯之事,都是愁眉苦脸。
看到穗禾来了,互相见礼之后,都问起那破解之法来。
穗禾心知是花神陨落,六界无花,甚至她知道得更详细,这花神早在去年霜降便殒了命,瞒到夏至才发丧,就算心中明镜也似的,面上却也风平浪静,明知故问:“长老们可查清了花草凋零的缘由了?”
“九重天传来消息,花神梓芬身归混沌,花界百花举哀三年。”
“这花花草草的三年也不长出来一株,叫我们以花草种子为食的飞鸟如何活啊?”
“是啊,今年新增鸟儿一万余,大人尚可熬一熬,叫这嗷嗷待哺的小儿如何?”
……
神仙感情淡薄,对这花神陨身一事无人关心,只是切身地关心着自己的生死存亡。这也无可厚非,不过叽叽喳喳的实在闹人头疼,倒是大长老隐雀察言观色,知道穗禾不爱这样的场面,阻止了众人议论。
等到人都安静了,隐雀问起了穗禾,“如今之危,公主可有对策?”
对策,自然是有的,谁让她穗禾占了重生这个机缘呢?她早就防着这一日了。
穗禾示意自己的侍女,“雀芝。”
叫雀芝的侍女幻出一张折子,双手捧折,声音朗朗,读到:“翼渺洲去年新建粮仓五千余座,存粮约百万石,辖领之人乃……”
声声入耳,在座长老无不心惊,去年穗禾下令屯粮,他们百般推辞,以为劳民伤财。不成想,穗禾竟然从未放弃未雨绸缪,仅凭一己之力,把那屯粮之事做得尽善尽美。平时也就算了,在这百花百草枯败凋零之际,翼渺洲有余粮以供飞鸟们日常吃食所需,巩固族群根本,这才是不得了之处。事情做得漂亮是一回事,占尽先机可不就是更显本事么?
粮食危机,轻描淡写地解决了,长老们走出长天阁的时候,个个面色奇怪,羞愧有之,震惊有之,思虑有之......
隐雀走在最后,身为族中最有权柄的大长老,他一度很是瞧不上穗禾。
虽然穗禾身来是鸟族中除凤凰一脉最高贵的孔雀血脉,还是天地间唯一一只雪色孔雀,但她早早地失去了双亲,不过一介孤女,不过是因为身份高贵,他们这些长老才不得不卑躬屈膝。他一向看不上那些德不配位的贵女骄子,比如曾经的凤凰族公主,如今的天后,荼姚。
只是这三年,穗禾越发地长进,展现的能力手段,尤其此次先决之事,当真是让人钦佩。
他慈了面容,捻须笑问:“公主是如何断得天机的?”
穗禾浅笑,并不拿乔装作,“知己知彼!花界女人当家,难免任性恣睢,我等飞鸟依赖花界颇多,若不留足后手,岂不是教其他各族笑话。”
因着花界那一不高兴就断绝粮草的行事风格,所以穗禾自三年前重生,便想着为鸟族多修些粮仓,以防不测,果然就派上了用场。
隐雀自然知道花界最好以断绝粮草来威慑各界,每每逼得各界不得不割地赔款,他们翼渺洲也不例外,空中再骄傲,缺粮的时候都得向花界装孙子。屯粮,虽不能解决根本,但应付个十来年,辅以其他吃食,也不至于饿得小儿夜嚎,人丁凋敝。想到这里,隐雀拱手,心悦诚服。
九重天的天后娘娘派人来翼渺洲共同商议此事时,便被告知,危机已解,于是询问了个中细节,回去禀报了天后荼姚。
荼姚听罢,倒是对穗禾有几分欣赏,“你说那未雨绸缪的孩子叫什么来着?”
“回天后,叫穗禾,是孔雀族缪岚之后。”
旭凤本也在旁,听了那番言论,本就对那女孩有几分兴趣,听得“缪岚”之名,笑起来,“原来是岚姨之女。”
缪岚,正是荼姚的族妹,未出嫁时,两人关系最好,旭凤叫一声姨也是应当的。
是故人之后,又有如此经纬,荼姚心中觉得欣慰,脸上也带了真心的笑容,想着哪日定要请上九重天来,好好考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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