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七醒来的时候,仍旧躺在地上。
约摸是夜间受了寒,她身上有些冷,下意识的拢紧双臂,慢慢坐起身子。
望着周围陌生的摆设,她愣了愣,瞧见自己身上的嫁衣才想起昨儿是她的大喜之日。
萧祺然吐血不止的可怕模样立刻冲入脑海,吓得她脸色发白,立马站起来,这才发现地上一片狼藉。
暗红色的血洒了一地,一旁还有萧祺然染血的衣袍,却没有见到他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就算还活着,昨晚吐了那么多血,恐怕也元气大伤。
要是晋王出事,她铁定第一个倒霉,指不定还得给他殉葬……
顾七七浑身忍不住颤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分析目前的情势。
昨晚晋王毒发时只有他们两人在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中毒,但这样一来她的嫌疑就更大。
全京城都知道萧祺然是位不讲理的主,昨晚他就已经将中毒之事归罪于她,就算最后能证明她的清白,恐怕也会落得被一个被休弃的下场。
一旦被休,丞相府绝没有她的容身之地,甚至可能因为有辱门楣,而被嫡母暗中“病死”。
她只是丞相府一个不受宠的小小庶女,至今都不明白这桩婚事为什么会落在她头上,更不想这么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一定要逃掉。
忽然顾七七觉得不对劲。
如果晋王真的已经出事,她绝不会还安安稳稳在两人的婚房之中。
难道还没人发现晋王毒发?
亦或是都忙着救治晋王,还没顾上她?
顾七七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还是保命重要,当下决定趁还没人对她下手,收拾些细软潜回丞相府就带着姨娘逃走。
她脱下累赘的嫁衣,慌慌张张跑到妆台前,从妆奁最里面的隔层中拿出三千两银票。
晋王是皇帝最受宠的儿子,他的婚事由皇后一手操办,自然风光无限,光是聘礼就足足有一百二十抬。
丞相顾国良虽然不看重顾七七这个庶女,但也是好面子的人,为她准备的嫁妆也异常丰厚。
顾七七不贪心,那些价值连城的陪嫁她就不惦记了,只拿走出嫁时的压箱底银子就好。
她握着银票想换一件常服好出门,不慎从桌上打落什么。
一声脆响,名贵的青花瓷酒壶落地摔成了好几瓣,合卺酒蔓延而开,满屋子都充斥着浓郁的酒香味。
一想到这是“毒酒”,顾七七连忙捂着鼻子躲开,却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男子不悦的声音:“哪个不长眼的又打碎东西扰人好梦?”
顾七七一惊,这不是晋王的声音吗?
她转身,看到萧祺然怒气冲冲的掀开床帘。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纷纷懊悔自己怎么这么冲动!
顾七七:怎么就没检查下床呢!晋王殿下怎么在床上?
萧祺然:怎么就忘记自己昨晚成婚!屋里还有那么个女人!
晋王一脸不高兴的甩开床帘,重新钻进被窝准备睡个回笼觉。
顾七七迟疑些许,到底还是不担心他,忍住想要趁机逃跑的念头,关切的问:“殿下……您感觉怎么样?”
睡意毫无的萧祺然阴沉着脸:“死不了。”
那就是还很不舒服喽?
“您看过大夫了吗?”顾七七担忧的又问。
萧祺然不想说话。
他昨晚喝了不少酒,顾七七被吓晕后,他躺在床上想对策,没想到酒劲上来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会儿还没想好该怎么为自己的“中毒”收场呢。
床帘内许久都没有传来动静,顾七七生怕他真毒发身亡,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大红帷幔将她的素净小手衬的更加白皙,萧祺然略一晃神,眼中便映入顾七七姣好的面容。
尽管心中讨厌,但萧祺然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位王妃的确担得上“倾国倾城”四个字。
“殿下?”
顾七七的声音令他回神,萧祺然的脸色有些黑。他白了眼顾七七,翻身背对她,免得被这个小丫头瞧出异样。
瞧他精气神十足的样子,顾七七心中稍稍放心,同时还有些意外。
外头都传言晋王是个混世魔王,她本以为自己铁定落入了魔爪,却没想到晋王也不过是个还有些孩子气的人罢了。
“您有哪里不舒服吗?”顾七七问。
“心里。”萧祺然冷冷的说。
皇后把自己家的外甥女嫁给他,相当于是明目张胆在他府里安插了个钉子,他怎么能舒服?
顾七七却不懂这些,还以为他是因为昨晚中毒的缘故,忙说:“我去给您请大夫。”
她快步跑开,萧祺然想喊住她时,就听到顾七七已经在吩咐屋外的丫头:“快去给殿下请大夫!”
丫鬟大吃一惊,连忙应声跑开。
晋王殿下昨晚这是多劳累呀?
都到了得请大夫的时候……
新王妃的脸色都白成那个样子了,昨晚得被折腾成什么样?
顾七七丝毫不知道丫鬟满脑子在想什么,还在她后头大喊,“要最好的大夫!”
“是!”丫鬟大声应下,心想自己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在受宠的新王妃面前露露脸。
等到王府总管拿着名帖请来御医时,不仅仅是整个晋王府,就连皇宫都知道了萧祺然的“雄伟”事迹。
皇后还乐呵呵的跟皇帝玩笑:“陛下指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抱孙子了。”
皇帝深以为然,又自持身份强压住嘴角的笑,吩咐贴身太监:“去库房给老五挑点补药,跟他说一声,年轻固然好,也要节制。今日他们夫妇就不用进宫敬茶谢恩了。等身子好些再来。”
萧祺然好不容易糊弄过御医,正要松一口气,就接到他父皇这批御赐壮阳药和谆谆教诲,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明明是他在整顾七七,怎么如今全倒过来了?
损友谢云帆还贴心的安慰他:“说你行,总比说你不行的好。”
“闭嘴!”萧祺然是脸皮厚,可也没厚到要把这种事公之于众的地步。
这下他还怎么做人?
谢云帆还在瞎点头:“都是男人,殿下不用多说,我都懂。”
萧祺然气得要跟他割袍断义:“你懂个屁!”
谢云帆又语重心长的嘱咐:“殿下,还是要节制啊。”
“滚!”
送走谢云帆,萧祺然回到正院。迎面撞见皇后身边的方嬷嬷拿含笑从屋内走出。
“奴婢见过晋王殿下。”
萧祺然瞥了眼她手中的红色锦盒,语气微沉:“拿了什么?”
方嬷嬷笑得暧昧,低声道:“回殿下,这是昨晚的喜帕。”
他没有碰过顾七七,喜帕绝对是干干净净的。
萧祺然一听就觉得能证明自己昨晚的清白,准备让皇后死了这条心,却没想到锦盒一打开,里面整齐的叠着一方白色锦缎,最上面竟然真的有红色血迹!
这不可能!
萧祺然震惊了。
方嬷嬷重新盖好锦盒,笑着说,“殿下,这没什么好看的,还是让奴婢去处理了吧。”
萧祺然磨牙:“你哪弄来的?”肯定是作假的!
方嬷嬷一脸疑问。
她是皇后的人,进府就被晋王府的人看住了,肯定没机会作假。
萧祺然立马又想到顾七七,大步进屋,看到顾七七正在焦急的寻找什么,立刻喊住她:“过来。”
顾七七不明所以,忐忑的走到他身边:“殿下……”
“是不是你做的?”萧祺然指着方嬷嬷手里的锦盒问。
顾七七知道里面是什么,点了点头。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萧祺然恼怒。
顾七七异常不解,她胆子小,却不想莫名其妙就背了黑锅,怯生生的问:“那个不能弄脏的吗?”
眼看新进门的晋王妃就要哭出来,方嬷嬷连忙出来做和事老:“殿下莫生气,这没什么的。王妃也别担忧,这东西也是皇后娘娘要看一眼而已。娘娘是殿下的母亲,又是王妃的亲姑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萧祺然袖间双手紧紧握成拳,强压住喉间的冷哼与不屑。
顾七七瞥见他阴鸷的脸色,不敢出声。
或许别人不清楚,但作为皇后娘家人的她却知道萧祺然并非如今皇后的亲生儿子。
方嬷嬷见机想告辞,却没想到手间的锦盒再一次被萧祺然夺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萧祺然吩咐王府下人拿去烧掉。
方嬷嬷神情微变:“殿下,这是皇后娘娘要的东西。”
“你是不是也想一起被烧掉?”萧祺然瞥了眼她,明明只是一道眼神,却让方嬷嬷如坠冰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她不敢细想下去,压着心中的不安连忙告罪。
瞧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顾七七心中不安:“我不是故意的……殿下很喜欢那块锦缎的话……我可以赔殿下一块……”
萧祺然斜眼睨她,见顾七七不像是说反话,心想他这王妃怕不是个傻子吧?
没有理会顾七七,萧祺然径自入屋,躺回到床上。
皇后以为把自己侄女安插在他身边就万事大吉,可也不仔细想想,他萧祺然要是真心不想娶,谁也没办法把顾七七抬进晋王府大门。
晋王妃是皇后选的,更是萧祺然默许的。皇后如今动作频频,萧祺然不介意帮她一把。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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