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都”并不是真人类统合帝国的首都, 帝国主要的政务、经济乃至生产都不在圣都进行。
圣都是专属于神圣皇帝的居所,神圣皇帝正是伟大的真人类的正统继承者。身为最为优秀的人类,身为最为尊贵的正统, 神圣皇帝没有必要亲自经手凡夫俗子就能处理的麻烦事。而出于对属下的信任, 神圣皇帝放权给了大贵族。贵族们在帝国首都为神圣皇帝鞠躬尽瘁,神圣皇帝则在圣都中为帝国谋划更为璀璨的未来。
对,圣都就是伟大的真人类统合帝国的精神象征。也该是全世界全人类所膜拜、所服从的世界中心。
以上不过是真人类统合帝国贵族们时常挂在嘴上的一面之词。真实的情况是大贵族们擅自在帝国皇帝的头衔前面加上“神圣”二字, 并不断地神化皇帝、将皇帝塑造成不理俗物的形象。如此一来神圣皇帝作为帝国的象征被人顶礼膜拜,却也被大贵族们从手中夺走了亲政的实权。
“圣都”不过是建来软禁皇帝的华美鸟笼,在这里皇帝既接触不到外面的人也接触不到外界的消息。皇帝没有办法走出去,也没有权利放人进来。
戴斯蒙德是克罗克特子爵家的三男, 子爵在贵族世界里身份偏低, 戴斯蒙德这样与长兄年龄差超过十岁的三男更是几乎在生下来的同时就与子爵的爵位无缘。
如此尴尬的身份使得戴斯蒙德的未来亦不被人看好。他的父母甚至在他两岁的时候就为他规划了一条十五岁入赘其他贵族家庭,去其他贵族家庭鸠占鹊巢的道路真人类统合帝国是不允许女性继承家族的。哪怕是个傻子、疯子、智障, 只要是男性, 那么就可以成为家族的继承人。如果一个家族的男性皆已死亡, 留下的只有女性,女性依然不能成为继承人。这个家族要么得收养亲戚家的男孩儿作为继承人培养, 要么就是让入赘的男性成为家主,继承家族的地位。
女性不愿意将自身的权利、家族的名声以及自己名下的财产让给男性继承的情况下,女性将会遭到处死,整个家族也会作为异端被连根拔起, 这个家族留下的财产与事业则会被没收。这是帝国写入法典之中的正式法律, 也是帝国用以对抗蜂巢、蚁穴唯有女性才能成为“女王”的手段。
要说两者之间的不同, 那就是蜂巢、蚁穴之所以只有女王而没有国王那是基因决定的至今没有男性亚人具有“权能”。帝国这边的男尊女卑则纯粹是出于男性的意志,女性没有置喙的空间。
帝国的女性也不是生来就不知道反抗这样不平等的待遇。只是她们平日里被灌输的观念是“困难的事情交给男人来做就好,女人只要待在安全温暖的地方为男人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就好。”
帝国的女性在成年前要学习的事情很多。她们学习如何伺候长辈,如何烧饭料理,如何洗衣叠被,如何节俭节约,如何人际交往。她们也学习如何讨男性欢心,如何令男性满足喜爱。她们每一个每一天都在学习如何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不能成为妻子的情况下最不济也要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情妇。
不过比起帝国的男性来说,当帝国的女性可要轻松多了。因为她们不用学习政治、不用学习历史、不用学习文化、不用学习经商敛财、不用学习科学技术也不用学习外国语言。因为所有的这些东西对帝国女性们来说都“太难了”。
帝国的男性是很有担当的。他们为了不让女性们和自己同样辛苦,为了不让不擅长学习也什么都学不好的女性比自己更辛苦,他们主动承担了所有的辛苦学习,将最舒适的生活给予了帝国的女性们。
帝国的女性们不是蜂巢、蚁穴里那种缺乏敬畏之心又不识好歹的恶妇。看到女性做什么都不如男性,她们便坦诚地承认女性天生就是不如男性,并且还期望自己能被强悍的男性所保护。像蜂巢和蚁穴那样以女人为尊,女人把男人当奴隶的社会,她们只觉得既恶心又可怕一个女人拥有复数的男性伴侣,那是多么不贞多么不洁多么三观不正啊更遑论把男人不当人看待
所以戴斯蒙德讨厌女人,更讨厌帝国女人。因为她们实在是太蠢了。一点小小的逻辑圈套就足够糊弄她们自诩聪慧的脑子,也活该她们被当作物品使用。
再说蜂巢、蚁穴不把男人当人看待真人类统合帝国就把蜂巢、蚁穴的男人当人看待了吗帝国打从一开始就没把蜂巢、蚁穴的所有生命当成人看待。对于大部分的帝国人而言,基因中混入了其他生物基因的亚人根本不能算是人,只能说是“外形类似人的怪物”罢了。否则帝国人为什么不承认亚人也是人,不把亚人称之为“人类”,还屠杀起蜂巢、蚁穴的人来没有丝毫罪恶感,甚至将屠杀亚人的数量视为功勋荣耀
戴斯蒙德自己就是靠着屠杀亚人才坐上的元帅之位,他还能不清楚真实的帝国、真实的帝国人是什么样子吗
想到此次回到子爵家,自己父母趁着晚宴带到自己面前的女人,戴斯蒙德的心情又更坏了些。
当初他就是不想去做入赘女婿,去做他人窝里的杜鹃这才自愿离开了子爵家,前往了圣都去做小皇子的玩伴实际也就是大贵族监视小皇子还有皇帝的眼线。如今他凭着杀人功成名就,他的父母却不改初心,还是要他去攀大贵族女儿的裙带,以此改换门庭。
在他拒绝了公爵家分支的女儿之后,他父母跑来问他究竟有什么毛病。又说如果他坚称自己没有毛病,那就用行动来证明。
他们居然送了五个不同品貌的处女到他的床上,想要看看哪个处女能够得到他的垂怜,并且受孕。
在那个家里,戴斯蒙德快吐出来了。他才是想知道他的父母有什么毛病他擅长杀人,所以为家族带来了荣耀。他父母逼着他让女人受孕,想要女人们生出和他同样擅长杀人的小怪胎来继续像他一样四处杀戮,这能算是正常吗
父母是不择手段的坏,往他怀中钻的女人是蠢。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令人窒息他为什么都已经爬到元帅的位置上依旧感觉这样的不自由
眉头用力皱起,板着一张仿佛结了千年冰霜的英俊面孔,戴斯蒙德将手中的精装书又翻过一页。
“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女人愣了愣。正往戴斯蒙德面前的小桌上放威士忌与玻璃杯还有冰块的她直起身来,胸前的两团总算是被掩住了。
“可是元帅”
“没有可是。我说下去,你就下去。”
戴斯蒙德不爱多说废话,他停下了看书的动作,视线却没有转移到女人的脸上女人也好,男人也罢。记住任何人的面孔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谁都会死。尤其在他面前的人都有可能被他亲手处死。
拿着精装书的右手食指与小指上都戴着刻有纹章的戒指,这些戒指上的纹章代表着戴斯蒙德有随时随地杀人而不受审问与责罚的权利。贵族所乘的列车上总是有着不同的女人,这些女人大多身份低微,人生的意义就是被当作是一次性的餐巾纸,在人需要的时候被人使用,使用过后就被抛弃。
别说戴斯蒙德在这里杀个把女人没有人会追责,就是其他的贵族在列车上弄残弄死几个女人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
“是”
女人似乎有些不甘,这让戴斯蒙德对她的厌恶更甚。
“那起码让我帮您把酒倒好。”
“不需要。”
没有干脆离开的女人彻底让戴斯蒙德不耐,他刚抬起头来想喊卫兵把这女人从自己的车厢里丢出去就见女人向着自己投怀送抱。
顾凌霄怎么可能真的对戴斯蒙德投怀送抱她的左手在碰到戴斯蒙德右手的同时就反手钳制住了戴斯蒙德的右手手腕。
精装书掉落在了列车底部铺着的长毛地毯上,只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还不到戴斯蒙德胸口高的顾凌霄一脚踩在戴斯蒙德双腿之间的座椅上。右手掐住了戴斯蒙德的咽喉让他发不出分毫的声音。
“拒绝女士的斟酒也太没风度了。”
身着一身白布,内里什么都没穿的顾凌霄一感觉到戴斯蒙德试图挣脱自己的钳制右手的五指就深入到了戴斯蒙德的皮肉里。五点灼烧般的痛楚让戴斯蒙德滚动了一下喉头,他听见面前的女人凑近到自己耳边用轻柔的声音说“再动一下我就捏爆你的喉结。”
戴斯蒙德没有怀疑女人的话,虽然他不认识女人,也不清楚女人的底细,但他身为战士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女人不是骗他的。她绝对有那个实力在电光火石之间捏爆他的喉咙。
换作平时顾凌霄应当会更心平气和,无奈这一路上的经历实在让她不怎么舒服。
吃吃睡睡每天养膘等死的猪不可悲,可悲的是明明不是猪却说这种每天吃吃睡睡养膘等死的生活是最好的生活的人。进入帝国境内之后她所遇到的帝国女性都是一副被人豢养惯了的宠物模样,更糟糕一点的甚至活得像家畜牲口一样却自诩自己过得很有“人权”,自己的一生非常幸福。
等上了这辆蒸汽列车,顾凌霄见到了这辆列车上的妙龄女孩们。
这些女孩们以为顾凌霄是要来跟她们争宠,抢她们在元帅面前露脸的机会,所有人不但不珍惜可以从列车上逃离的机会,甚至还咒骂顾凌霄说她就是想要害她们失去往上爬的机会。
顾凌霄不会与这些女孩儿们一般见识,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对这辆列车上的最高权利者戴斯蒙德产生厌恶。
把女孩儿们尽数打晕,顾凌霄换上了其中一个女孩儿的衣服。如果一条类似床单、随便动作一下就会露出大片肌肤的中空玩意儿能叫作“衣服”的话。
也幸好顾凌霄是那种“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的人,穿着这样的衣服她也不觉得羞耻或是拘束。在车厢之中移动时那些卫兵看她堂堂正正,也只是私底下讨论说“这次送来给元帅的女孩子长相好普通啊”、“我们元帅对美女没有兴趣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元帅就是喜欢这种长相一般、既不明艳也不柔媚的温婉女孩呢”
戴斯蒙德喜欢什么样的女性顾凌霄可不在意。她也不在意被卫兵看去了身上的肌肤,继而评价“太小了,太平了。”倒是阿兰登很在意,他从卫兵身后出现,朝着卫兵的后脑勺一人一拳就让卫兵们失去了意识。
顾凌霄剥了阿兰登身上的衣服,只留一条破烂的腰布给他围在腰上,用锁链和手铐将他双手扣在背后,再给阿兰登的右脚上挂上沉重的铁球当镣铐,最后让阿兰登咬着口塞、戴着眼罩就顺利把阿兰登带上了列车。
帝国贵族有把亚人当作表演动物来观赏其表演的习惯,无论是钻火圈、走钢丝还是潜入水中与鲨鱼搏斗,在角斗场里和狮子角力,亚人们能表演的项目可比单纯的动物多多了。
阿兰登的打扮就是帝国境内作为表演动物的亚人的基本打扮。因为这种打扮身上藏不住东西,手铐脚镣又限制住了亚人的身体机能,帝国境内又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出现能使得亚人身体机能增幅的“女王”,所以被打扮成这种模样的亚人都被视为他人的所有物,一般而言是无害的。
“阿兰登。”
“是。”
顾凌霄一声令下阿兰登就拿了酒杯过来。威士忌的醇香中顾凌霄命令戴斯蒙德“张嘴。”
见戴斯蒙德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还紧紧地闭着嘴唇,顾凌霄笑了一下。她的两根手指也不知道按在了戴斯蒙德脖子上的什么地方,戴斯蒙德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折断了一般痛到了极致,而这痛一过去他竟然就没有办法说话了
即使是不同的世界,人体上的要穴也总归还是在相似的地方。顾凌霄的内劲透过右手大拇指与中指直达戴斯蒙德脖子上的哑穴,阻断了戴斯蒙德这两个穴位上的血流,这使得戴斯蒙德暂时失去了声音。
戴斯蒙德看起来是左撇子,实际上他的惯用手却是右手。顾凌霄观察到他一不爽生气就会下意识地用右手来做事,因此确信了这一点。
在顾凌霄钳制住戴斯蒙德的右手之后,戴斯蒙德也不是没想要要用左手来反击。可惜被顾凌霄掐住了咽喉的他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等顾凌霄放开他的咽喉,他的左手还没动,顾凌霄的右手已经卸下了他的下巴,且顺着他的肩头下滑到了他刚下意识地要抬起的左手手腕上。
“不要动。”
看起来很小只的女人微微用力,戴斯蒙德的手腕就像要碎掉一般疼痛不已。
顾凌霄的膝盖顶着戴斯蒙德的肚子,左脚踩在戴斯蒙德右小腿上的她只要再一用力就能踩断戴斯蒙德的右小腿,并且让戴斯蒙德肚子里的内脏移位。
阿兰登光是看了一眼戴斯蒙德这幅惨样就心道幸好自己从来没惹师姐生气。真正生起气来的师姐好可怕
一把胶囊被塞进了戴斯蒙德的嘴巴里,跟着被威士忌灌了下去。戴斯蒙德呛咳两下,被威士忌濡湿了整个下巴。他那笔挺的军服领子也吸收了一些威士忌,散发出一股微微的橡木香来。
意识到自己被迫吞了些什么东西的戴斯蒙德喉咙上又是一痛,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的他冷笑出声“就算你们让我服了毒,也别想我会为了解药而向你们透露什么。”
“挺好的。我欣赏你这样有骨气的人。”
顾凌霄松开了戴斯蒙德。她柔软的身体和馨香的气息让戴斯蒙德始终无法相信自己身上那股致命的巨力竟然是来自这样一具看起来脆弱无比的女性躯体。
要不是身处这种情境之下,戴斯蒙德简直怀疑自己的身体要出现从来没有过的反应了。不,正是因为在这种情境之下,戴斯蒙德才感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热量。
不过就算是这样,敌人也还是该杀该死。对方是异常强大的存在,哪怕自己只是产生一点点的轻敌都会被对方觑到空隙,攻击弱点。
戴斯蒙德在顾凌霄一收力的那个瞬间就使出了全力。换作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零点一秒之间反应过来,偏偏顾凌霄就像是能看见未来一般在这零点一秒之间释放了“权能”。
等戴斯蒙德注意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在一个无上无下无左无右的空间里了。
“我不需要你向我透露什么。”
顾凌霄的声音无处不在,既像是在戴斯蒙德的耳边,又像是在戴斯蒙德的脑海里。
“因为我想要知道的,我会自己来拿。”
以这句话为一个分界线,戴斯蒙德感觉自己的脑仁像是被人打开了。有人就坐在他的脑仁里一幕一幕地翻看着他过去的记忆。
小的少年同情自己的母亲。他同情那个将自己的一切都交托予丈夫,却无法从丈夫身上获得同等感情的女人。他同情那个明明难过的一塌糊涂还要在丈夫身边强颜欢笑,看着丈夫去爱去宠其他女人的女人。他同情那个对自己是否幸福心知肚明,却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丈夫是爱着我的,丈夫最爱的人是我,丈夫最终会回到我身边。我有丈夫、有儿子,我已经拥有了一切”的女人。
然而越是同情那个女人,他就越觉得那个女人很蠢。蠢得无药可救。
等少年再长大一些,他同情那些在他精通后被送到他床上来的女孩儿、女人们。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爱这些女人,即便再过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也不可能给她们哪怕只是一点的爱情。他觉得她们理应与自己心爱的人结合,理应在自己心爱的人臂弯里得到幸福。可这些女人却一个个笑着逢迎他、谄媚他,并说他就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他更觉得这些女人们愚蠢,卑微并且无药可救了。
十二岁时少年走出了家门,他到了圣都。他明白自己被赋予的任务是什么,也终于明白原来“神圣皇帝”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形同无所不能的神。
所谓的“神圣皇帝”也不过是个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掌控的可怜男人。他虽有着美到极致的外表,是那种只要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能美得如同画作、如同雕像的男子,见过他的人都要感慨一句这是能照亮世界的美貌,是“光明之神”应该有的美貌,但这又如何
他什么都没能做到就披着那身皮囊死了。而被他留下的小皇子当时不过才五岁。
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帝国王座上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弱小的傀儡。哈要不是皇子至今没有孩子,说不定刚过了十九岁生日的陛下都要因为长大了、有自我的意识不好操纵了而被杀吧
他能坐上元帅之位也不过是因为他同样无子,被传无法生育。大贵族们不怕这样一个“无后之人”掌握权势,因为他们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以轻松从他的手中掠夺他的胜利果实。
“原来如此。”
无上无下无左无右的空间突然褪去了黑暗,顾凌霄在一片明亮之中现出了身形。她坐在虚空之中,托腮望着戴斯蒙德。
“没想到你是为了这种理由覆灭蚁穴,又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毁灭蜂巢。”
“”
戴斯蒙德猛地望向顾凌霄,却发觉面前的女人与自己在列车上见到的女人长得不一样。但撇除外表不提,两个女人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一致的,这也就是说
“作为人类来说你的想法没错,你选择的道路也是最简单、最容易实现的捷径。我敬佩你可以为了实践自己的想法能去出生入死,可我还是要说”
“我不喜欢你的选择。”
顾凌霄在戴斯蒙德的记忆中见到了帝国现任的“神圣皇帝”撒拉弗四世、杰拉尔德撒拉弗。
杰拉尔德白发红眼,是典型的白化病患者。他和父亲撒拉弗三世同样,美虽美矣,却是不正常、不健康的。
白化病是一种遗传性的疾病,一般的治疗手段是没有办法治愈白化病的。想要完全治愈白化病只能从基因层面着手。话虽如此,白化病本来是隐性遗传病的一种,正常情况下一个家族是不该持续不断地生出白化病患者的。
二十六岁的戴斯蒙德身高超过一米九五,十九岁的杰拉尔德却只有一米六。戴斯蒙德是宽肩窄腰的精瘦身材,杰拉尔德的体重却不到他的一半,整个人瘦削的给人一种脆弱的玻璃制品的既视感。
杰拉尔德会这样纤细瘦弱不是因为白化病,但无论是他纤细瘦弱的身材还是白化病都是人为的。
帝国明面上唾弃进行了基因改造的蜂巢、蚁穴,不承认蜂巢、蚁穴的亚人是人类。然而在背后,帝国也在进行基因研究。
为了让皇帝更好的成为“神圣的象征”,认为白色更具备“神性”,纤细的身材更为优雅,大贵族们在皇室的基因上做了手脚。
到了撒拉弗三世与儿子杰拉尔德,他们的外貌已经是人工调整的产物。撒拉弗三世成了民众口中的“光明之神”,其儿子杰拉尔德也被称为是拥有“天使的容貌”。
把白化病当成是神圣的象征已经够可笑了。更可笑的是因为不承认基因改造,帝国的基因研究不能摆在台面上,也不能为民众所知。以帝国现在的科学水准与医疗技术,不出三年杰拉尔德必死无疑。
杰拉尔德的死不光是意味着撒拉弗皇室的终结,也意味着帝国会陷入群雄割据的状态。大贵族们将会为了争夺新皇的位置纷纷操戈,而在帝国内乱的同时粉雪却不会停止落下。
戴斯蒙德选择踏平蚁穴、又急着侵略蜂巢与其说是他不想看着算是半个弟弟、半个儿子的杰拉尔德死,不想看见帝国分崩离析,不愿意帝国在内乱的与粉雪这个天灾的夹击下自取灭亡,不如说他是把帝国内部的矛盾转移到了帝国之外的蚁穴与蜂巢上。
忙着侵略他国就没时间搞内战自我消耗了。有亚人这个不是人的敌人,帝国人也就不会愿意去杀作为人类同胞的帝国人了。
踏平蚁穴和蜂巢后还能光明正大的接管蚁穴和蜂巢的技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研究蚁穴和蜂巢的基因技术,将蚁穴和蜂巢的研究人员吸收到帝国来也不算是触犯帝国不允许基因改造的禁忌对不对
戴斯蒙德的决心之坚毅是顾凌霄生平仅见的几人之一。单论意志的坚定程度,顾凌霄是愿意称赞戴斯蒙德的。但要问她怎么看待戴斯蒙德的想法那只能说道不同志不合,不相为谋。
戴斯蒙德从列车上走下来的时候人人都知道这位从来不近女色、甚至有传闻说专好男色的元帅破天荒的有了爱宠。
和“爱宠”关在一起三天三夜,戴斯蒙德就没出过他的专用车厢。卫兵们在外头都私底下谈论说元帅不愧是元帅,身体机能好得吓人。就是不知道这三天三夜对一个小爱宠来说怎么样了,元帅那么个体力怪物,小爱宠得是怎么个醉生梦死哦不,说不定这一趟下来小爱宠就被玩儿坏了也说不定。要是玩坏了嘿嘿。能让元帅这么沉迷的小爱宠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绝色,即便坏了也很有价值啊他们又不嫌弃玩元帅玩剩下的。
卫兵们藏在肚子里的龌龊小心思很快就落了空。当列车停靠在圣都的车站里,戴斯蒙德走出车厢的时候,人人都看到他让一个女子依偎在他怀中,以他的颈项当扶手,以他的手臂当座椅。
女子的脸埋在戴斯蒙德的怀中,卫兵们都看不到她的长相,不过看她的身体咳,谁敢看元帅爱宠的身体啊又不是嫌命太长已经活腻了
戴斯蒙德来到圣王宫的时候杰拉尔德撒拉弗正在花园里修剪白玫瑰。这座花园看起来像是一处世外桃源,实际上不过是被玻璃封住了穹顶的金丝鸟笼。
杰拉尔德听到属下的汇报,拍了拍白衣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戴斯蒙德带了女人来,这个消息让他轻轻细嗅手中那朵刚被他剪下的白玫瑰。
“事出反常必有因。”杰拉尔德不会认为戴斯蒙德真的会因为一时兴起就把一个女人带来到圣王宫。
杰拉尔德把接见戴斯蒙德的地方选定在了自己的书房。这间书房不光有烧得暖暖的壁炉,墙壁上还挂着鹿头、熊头、虎头等等动物的标本。
最重要的是在这些标本的环绕之中这里有一柜子古董枪。这些枪古老归古老,不过因为时时都有在保养,竟然直到现在还能用。
从柜子中拿出一把滑膛枪,杰拉尔德心不在焉地听着戴斯蒙德的汇报,慢慢地以手抚摸着枪身之上凹凸不平的精美花纹。
“以上就是这次的军备报告,陛下您”
“戴斯蒙德,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陛下”
杰拉尔德白色的睫毛很长,红色的双眼湿润得如同人畜无害的小兔子。他那纤细的手指扣着扳机,简直让人怀疑下一秒他的手指就会折断。
“你对我宣示过忠诚,我也相信你的忠诚。我没想到就连你都会背叛我”
话音未落,转过身来的杰拉尔德已经用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戴斯蒙德的脑袋。他的本意只是试探一下戴斯蒙德,却不料戴斯蒙德先是一惊,跟着无言地紧抿嘴唇,一副被人戳破了心思所以闭眼受死的模样。
杰拉尔德心中微微震荡,却说不上有多难过,顶多不过是愤怒戴斯蒙德终究还是屈从了那些该死的贵族就和他的父亲一样那些贵族要他去死,他就真的丢下他一个人自杀了戴斯蒙德虽然宣示效忠于他,不过戴斯蒙德的家族却没有。想必戴斯蒙德现在是在他的家族、家人与他之间选择了他的家族与真正的家人吧。
瞄准戴斯蒙德的脑袋,杰拉尔德淡淡说着“作为背叛我的惩罚,作为这些年你对我还算忠心的奖励,我亲自送你上路。”
砰
这粒裹铜的子弹停在了空中,被人用两根手指捏住了。
顾凌霄确实有些没想到。她没想到看起来就和柔软小兔兔似的杰拉尔德竟然是个一言不合说杀人就杀人的暴躁小哥,杀起自己的亲信来一出手就下了死手。
“”
杰拉尔德的呼吸窒了窒。他不知道顾凌霄是从哪里出现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子弹怎么会到了顾凌霄这个穿着爱宠衣裙的女人手里。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顾凌霄像扔小弹珠那样把那粒子弹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桌上。
“抱歉,陛下”
戴斯蒙德低着头,神情中屈辱、羞耻,夹杂着难言的歉意与不甘。
杰拉尔德没能马上明白戴斯蒙德的意思。不过这不重要,他本能地抬起枪来又朝着顾凌霄再开几枪。
滑膛枪本来是不能连射的,虽然这支滑膛枪是被改造过的产物,但连射的数量依然有限。杰拉尔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顾凌霄徒手空中抓子弹,跟着手一松就把一把子弹都扔在了杰拉尔德的脚下。
“好歹也让别人有个辩解的机会嘛。”
顾凌霄手指一勾,愣在原地的戴斯蒙德就带着一种抗拒的神情走到了杰拉尔德的面前。
“陛、陛下不、住手不要操纵我、我不想”
顾凌霄才不管戴斯蒙德想不想。在她的“权能”支配下,戴斯蒙德随着她的心念先是笑得跟白马王子一样,跟着又哭唧唧好像零嘴被拿走了的小朋友,接着戴斯蒙德咧嘴大笑,捧腹到没有形象,最后戴斯蒙德又朝着杰拉尔德乱作鬼脸,又是挤着眼睛表演斗鸡眼,又是嘴歪眼斜一副沙雕样。
杰拉尔德目瞪口呆、木雕泥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作为“表演动物”被带进圣王宫、但没法进入书房的阿兰登通过精神世界与顾凌霄共享着彼此的视觉与感觉,其本意是为了能随时注意周围有没有异状,不想这时阿兰登却通过顾凌霄的视角与听觉看到听到了这一幕。
阿兰登忍不住觉得戴斯蒙德是真的可怜。
一刀杀了这位“军神”、“死神”戴斯蒙德说不定还会满足于自己是荣誉的战死。这么欺负人家,那可真是直接把人家的面子丢在地上再踩两脚。
让戴斯蒙德表演完了的顾凌霄摊摊手,本来是和阿兰登一样在外头等的她朝着杰拉尔德道“不要怪戴斯蒙德,是我控制着戴斯蒙德让他无法违抗我的命令。”
“戴斯蒙德,你说是吗”
戴斯蒙德哪里会回答顾凌霄他紧咬着牙齿,肩头颤抖个不停,紧握成拳的宽大手掌上青筋跳个不停,一向比冰山还冷的脸涨了个通红。
“不过这样你就明白了吧。撒拉弗四世、杰拉尔德。你的心腹对你抱歉的是什么,我又是什么人。”
“说实话我还没有完全理解,不过有一点我是明白了。拿这种东西对着您也没用。”
杰拉尔德举了举手中的滑膛枪,苦笑了一下,随后把滑膛枪放回了柜子里。
“可以再为我详细地介绍一下您自己,还有这是什么状况吗”
一旦不再愤怒杰拉尔德果然就像端庄的天使那般神圣美丽,他光是微笑一下,四周都有蓬荜生辉之感。
“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而且这么处事不惊。”
就像杰拉尔德对于顾凌霄充满了好奇这样,顾凌霄也对杰拉尔德充满了好奇。
“好歹我也是活在什么时候被杀都不奇怪的环境里。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都一惊一乍,那本来就短的命得更加短了。”
“陛下”
戴斯蒙德那充满了难以苟同意味的声音让杰拉尔德微微失笑。他也学着顾凌霄的模样摊了摊手,然后请顾凌霄坐下。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顾凌霄不奇怪杰拉尔德是这样的态度,她坦然接受了杰拉尔德递来的热茶与甜点。倒是阿兰登心惊肉跳,只差没把心脏从喉咙里吐出来。
顾凌霄直言要杰拉尔德还有戴斯蒙德投向星湖,并且告诉杰拉尔德戴斯蒙德已经被她植入了纳米机器人,被改造成了和亚人一样可以受到“女王”支配的个体。她还告诉杰拉尔德只要他同意与自己结盟,她就会给杰拉尔德服下同样的纳米机器人,并且将无法走出圣王宫这座隔绝了紫外线的鸟笼的杰拉尔德改造成可以在阳光下、可以在外界正常行动的正常人。
当然如此一来杰拉尔德也会成为她可以控制的“种群”中的一人。
顾凌霄这样毫不保留,就跟赌牌时直接把自己的所有手牌掀开给对方慢慢观察没什么区别。阿兰登实在觉得顾凌霄太冒险了。
再说就算支配了帝国元帅还有神圣皇帝又能怎么样别说杰拉尔德直接就是个被架空的皇帝,拥有实权的戴斯蒙德也不过是个受大贵族们差遣的武夫罢了。
这样的两个人就算倒戈到星湖一边、逃到了能够移动的星湖又有什么用帝国难道会因此崩溃吗不,等等,虽然帝国不会因此崩溃。但神圣皇帝与帝国最高元帅的倒戈应该会引起帝国的混乱吧
莫非师姐的目的是引发帝国的混乱,好让帝国人自相残杀而没空管星湖、蜂巢还有蚁穴如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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