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清思及此,眼一扫那可疑的小道士:“你们都退下,这小道士留下。”
小道士指了指自己:“我?”
何婉清:“是你。”
其余人:“???”
他们却不敢问,只恭敬着退下,就连和那个小道士一起来的也被知客道士拉着退下了,却没有退远。便是大宫女都在退到一定距离后,朝隐在暗处的侍卫打手势,让他们好生注意着。
何婉清看得分明,心中自是傲然一片。她又去看那小道士,却见他神情变幻,悄悄抬眼看自己几次,脸还莫名其妙地红了。
何婉清不禁问:“你在想什么?”
小道士有几分扭捏道:“我虎躯一震,便有大美人投怀送抱——”
何婉清:“……你种马小说看多了吧?”
小道士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你你你——”方言都飚出来了。
何婉清听他转了方言,恍惚了片刻:“你是海城人?”
小道士使劲点头:“姐啊你也是穿越的吗?你怎么穿的?我是救了我们高中教历史的何老师,被那辆货车撞穿越的!”
何婉清大惊失色:“你刚说谁?”
小道士:“‘我们高中教历史的何老师’?怎么了?”
何婉清声音发颤:“他怎么样?”
小道士不明所以,挠了挠脸颊道:“我不知道啊,我把他推开了,他应该没事吧。我好像记得他女儿几年前去世了,我就想要是他再出事了,那他爱人不就剩一个人了吗。不像我,我还有个哥哥,我出了事还有他照顾我爸妈,就是他们可千万别发现我的学习资料.a-vi——”
他说着情绪还是低落了下来,再是乐观也不是这样乐观的。
何婉清几乎可以确定这人口中的何老师就是她穿越前的父亲,那个几年前去世的女儿就是她,她再看这个老乡时就顺眼许多:“你叫什么?”
小道士:“王加行,这儿的我师父给我取名叫长生。”
王佳航么?何婉清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也是,她穿越前都工作两年了,只是没想到还会有人穿越过来。再看这小道士,听他说话就知道他年纪不大,她还什么都没问的,他自个就什么都说了,还一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模样。
对了,‘系统系统,他有系统吗?比如说争霸系统?’
宠妃系统这次没有冷冰冰丢回句‘权限不足’:‘没有检测到同类数据波动。’
何婉清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和长生说起家乡事来。
聊起来发现这小道士就是个蠢萌,何婉清还留意到他看她时,只是觉得她好看,穿戴华贵,却没有流露出垂涎的模样,,目光还挺清正的。这让何婉清高看了他一眼,她可不想多个吸血蚂蟥。
哪怕是他穿越前救了她父亲。
而等到景泰帝没等来初见,带人寻过来时,还没走近就听得何婉清宛如黄莺出谷般的娇笑声,再看她身边站着个男子,景泰帝当下就沉下脸来。
“姐啊,这是我姐夫吗?好有气势。”
景泰帝:“??”
何婉清睨了他一眼,她可不想叫第三人知道她是穿越来的。被睨的小道士也似乎意识到这一点,吐了吐舌头,“女居士,那气势莫测的居士可是你夫君?”
何婉清:“…………”
景泰帝已走到近前来。
何婉清轻描淡写道:“遇着个小机灵鬼,是我祖籍那边的,不知道我身份。”
景泰帝熄了怒火:“原是如此,能逗得梓童畅怀,却有几分可取。”
再看那小道士就没有了面目可憎,见他唇红齿白,不见阿谀谄媚色,反多几分纯良可爱。景泰帝带了笑意问:“可有受戒?师从何人?”
长生似模似样道:“小道拜于普觉道人门下。”
先前提到过景泰帝未即位时,和普觉道人就有了来往,如今一听更觉得这小道士不愧是皇后祖籍来的,“普觉真人竟收了徒?那你必是有过人之处,不妨来于朕和皇后讲一节经。”
长生:“!!”
“我,小道,3CaO·SiO2+H2O→CaO·SiO2·YH2O+Ca(OH)2——”
景泰帝:“??”
何婉清:“……”
“其实是水泥凝结和硬化中的化学公式,水泥这能铺路能铸墙能抗洪。我我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长生明明喊得震耳欲聋,面上却还是慌得一批,作揖不是,掐诀也不是,看起来都快哭了。
景泰帝:“哈哈哈哈!”
何婉清心中有种诡异的满足感,她还上手拍了景泰帝一下:“你何必这么吓唬他。”
景泰帝笑意甚浓道:“是朕的不是。”
对长生多了半分喜爱,但这种喜爱也就是对猫啊狗啊的喜爱,不过临离开灵台观时,有颁下了赏赐。
其中除了给长生个人的道教典籍著述外,另有赐予道观田园百顷,净人百房,绢布二千匹,金百两。
灵台观上下无不赞景泰帝圣明。
长生这小道士本来就是灵台观这十方丛林统领者普觉真人收的弟子,如今又得景泰帝和何皇后青眼,一时在灵台观横着走都无妨。
好在长生没有膨胀,见谁都是未语先带笑,典籍著述也不私藏,加上他确有灵性,再说不好他来日便是灵台观下一任观主,全观上下明面上就没有讨厌他的。
再说做道士是要守清规道律,可说起来灵台观并不清苦。端看景泰帝的赏赐就可见一斑。不说赏赐良田美利,便是其中的百房净人,说得便是专为灵台观服劳役,租种良田,置办田产等的。
又因为景泰帝青睐,朝中权贵还有豪民也向灵台观捐赠大批田财,这都成了道观的常住田。
当然了,灵台观是正经道观,有收容京城内贫儿的病坊。安置,治病,施药全都是分文不取的,到现在已渐成体系。
长生在灵台观没多久,就有切实见识到灵台观的上上下下,他这穿越来的日子除了没有像种马小说中那样有美人投怀送抱外,倒还是充实而惬意的。
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至于被救了父亲的何婉清那边,她伤怀了阵,暗自却想着要不要赐下两个太监过去,用来监视长生,又想要不要向她的系统用积分兑换个忠心不二符。
何婉清自认没有恩将仇报,否则她一早就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了,但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个小道士,有朝一日成为个不定时炸-弹,虽然可能性很小,不过还是防患于未然得好。
只是忠心不二符所需要的积分并不少,何婉清从前兑换过数个,都拿来掌控身边得用的大宫女和大太监了,眼下兑那么个好像不太值得。
若是赐小太监过去又太显眼,最终何婉清便让得用大太监张成敬,在赏赐给灵台观的百房净人动了点手脚,安插进一房来就近监视长生。
何婉清没明说是监视,只说是多留意下那个小道士,若有什么异动便来报。
张大太监是知道何婉清在灵台寺遇到那么个开心果的,连景泰帝都畅怀不已,因此当何婉清那么吩咐时,张大太监面上不见迟疑地应了,心里却还是起了嘀咕。稍一问那小道士唇红齿白,模样隽秀,机灵来趣,张大太监便愣了下:
主子这是想有个小情儿?
此时看好了,好等来日万岁一去便为所欲为?
不说张大太监这想法多大逆不道,单他那么一想认为自己猜中了七八分,便在安排人时叫他们客气着,多注意那长生道士寻常可有和女香客相近。
净人领了命。
隔几日入了灵台观,便在长生跟前混了一回脸熟。
净人什么都没说,他只需要暗中观察。
小道长生:“…………”
怎地?他这还卷入一段宫廷艳史?
·
顾青作为二皇子司徒珩,自从被工部侍郎安排去查阅积年水木工程卷宗,已有了一段时间。他在工部的行程渐渐就固定了下来,安静地翻阅卷宗,边做著述边隔天边有不懂的便去询问工部中人,不拘是侍郎或尚书。
工部如今虽是没让他办正经差事,可上面尚书和侍郎们在其他方面却是持默许态度的,因而工部中除了小部分完事不沾的官吏,其他倒都愿意慷慨解惑。
而顾青这样的作息,也让工部习惯了。
也就是若是一整天都没见到顾青,他们也不会去多过问,还认为他定是还在翻阅卷宗。
太子一系那边得到的情报亦是如此,认定了二皇子怎么都翻不出什么小花小浪来。
这日顾青从工部回宫,恰好遇见了煊煊赫赫的太子一行。
太子司徒璟时年十五,就长相来说集合了景泰帝和何婉清的多数优点,自是容貌上佳,丰神俊朗。再加上这般被众人众星捧月的,怎么看怎么都衬得顾青这边特别得朴素。
顾青施礼:“太子殿下。”
司徒璟虚虚一抬手:“二皇兄何必这般拘礼,父皇平素常教导孤友爱兄长的。”
顾青直起身来,生生压抑着惊喜道:“父皇常提起我?”
司徒璟顿时一噎。
顾青见状垂下了眼:“臣知道了。那臣和太子殿下无话可说,臣便告退了。”
司徒璟:“……嗯。”
这次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了啊?
·
顾青便这样黯然退走了。
魏守诚和两个小太监起了身,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若是往常,魏守诚定是要诚惶诚恐的,不过如今他莫名的不慌。
顾青更不慌,再往前经过了一段九曲回廊,他便听到了一个尖刻的女声:“……你算什么东西!便是本公主将你打死,又能如何?再怎么着都不会让本公主一命赔一命!”
魏守诚:“殿下,是二公主。”
顾青眉目不动。
先前提到过景泰帝共有五子三女,如今活着的有三子三女。三子分别是司徒珩、司徒瑀(yu)、司徒璟,三女则分别是大公主丹阳公主、二公主凤阳公主、三公主燕阳公主。
这其中丹阳公主是景泰帝的头一个孩子,母妃早逝,还有两分圣宠,在一年前便已出嫁;
凤阳公主是废后杨氏所出,时年十六,本该是最尊贵的皇女;
燕阳公主是景泰帝一次和何婉清冷战后,临幸的宫女所生,可想而知当景泰帝和何婉清和好后,会如何看待这个皇女。
燕阳公主在皇城中存在感很是微弱,凤阳公主却得了个暴戾苛下的名声。
如今听着那边的动静,确实不小。
顾青没说话。
魏守诚大着胆子说了句:“照着凤阳公主这般暴躁,往后怕是不好嫁人呢。”
顾青这次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魏守诚当下便往后一跪:“奴才妄言了。”
顾青:“嗯。”
魏守诚麻溜起来后,便恭恭敬敬地侍立在顾青身后。
顾青是觉得魏守诚的问题却是在于他没有透过表象看到实质,丹阳公主还是因为景泰帝仅存的两分父女情,才能顺利从皇城出嫁。
可废后所出的凤阳公主?她在后宫没有半分依持,还得景泰帝厌弃,别说什么出嫁,生存下来才是最紧要的。
在这种情况下,名声又能算得了什么。
顾青半垂了眼帘,遮挡住眼中流泻出的些许情绪。
继续往前走,隔着影壁和正在打骂宫人的凤阳公主交汇了下眼神。
凤阳公主时年十六,看起来却要小两岁,她身上的宫装不太合身,套在她身上更能凸显出她的嶙峋。
再看她虽是在暴躁地打骂宫人,眼睛中却没有对等的激烈情绪,更多的还是雾霭沉沉。
以及藏在其后的微光。
还有她的背直挺挺的。
顾青为此多看了她一眼,只略一颔首便没停顿地往前走了。他身后跟着的魏守诚和两个小太监却是有给凤阳公主匆匆行礼,直叫凤阳公主愣在了当场。
其后道路两旁梧桐树曳的风,便没有再带来凤阳公主的打骂声,反而是带来了众人给太子行礼的声音。
顾青随意地摩挲了下袖口上的银丝边纹,不用听也知道太子要做什么,他定是来规劝凤阳公主这个二皇姐善待宫人的。
顾青步子并不停歇,再看他神情也看不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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