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贵忙道,“龙行自然有宝!”
“你那宝可取来一观?”王宝钏问。
薛平贵如今在王宝钏面前弱了声气,自然不敢反抗,也不似剧情中那般又是整毡帽又是抖龙袍,便急忙取出番王之宝,双手奉上,“三姐请观宝!”
去了现代这两个月的功夫,王宝钏看尽了从前想不到的热闹,自觉身上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但此刻手捧着这番王宝印,她才恍然惊觉,自己最根本上的改变,是脱开了对封建皇权刻到骨子里的敬畏。
所以剧情里的她,见了番王之宝,便立刻跪下,感慨自己“十八载守成龙一盘,十八载守得凤衣穿”。
她当真对薛平贵一往情深,连代战公主的存在也不计较么?只是十八年青春苦熬,再没有到这个时候空空辜负,半点好处都得不着的道理,自然只能事事依他。
原来她也是那么现实的一个人。
既然如此,那就放下情分,只说现实的话吧。
究竟是皇后尊贵还是公主尊贵,这事很值得辩论一番。但王宝钏如今已深深知道,未嫁女靠着父亲时才是真正荣耀,只管享福,万事不论。等到了夫家,就要那等做小伏低,操持劳碌,还未必有人承你的好。
果然经了世事,才晓得父母恩情。
王宝钏如今有了年纪,试着站在父亲的角度去想问题,才意识到,若是自己的女儿想要嫁个什么都没有、跟乞丐一起住在破窑里的花郎,只怕腿都要打折了她的去!
纵有不是之处,念着父母恩情,也不该那般绝情,弄得没脸见面。
何况母亲一向疼爱自己,为自己的事空流了多少眼泪,诸般不孝,实难尽数。
如此一想,越发冷了心肠。她将宝印攥在手中,且不还回,而是又问道,“我夫这般仓促,自西凉赶来,莫非那公主竟也许你?”
薛平贵闻言,越发心虚。
代战公主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个前妻,自然是不可能许他回来的。是他灌醉了代战公主,换了衣服,带上令箭,骑着红鬃马连赶三关,口称去阅边。
但薛平贵也怕自己这一去,陷在大唐难以回返。因此上他临行前曾留下书信,要代战公主若念夫妻情义,就带兵前往三关。然后故意在三关滞留,直叫代战公主追上。
那时节,他已经身在大唐关内,代战公主即便兵强马壮,一时也奈何不得边疆雄关。
直到这时,薛平贵才将王宝钏之事对她言明。
到了这个地步,代战公主即便知道他早有前妻,也不可能将这婚事作罢,更不可能拦着他回转大唐,只得答允了。并因担忧薛平贵安危,赠他金铃鸽儿一只,叫他若有事时,便将鸽儿放回,她好发兵来救。
但不管各种内情如何,总归这会儿,王宝钏之事,他回大唐之事,都是在代战公主那里挂了号的,因此薛平贵便挺直了腰道,“这是自然。如今西凉是孤掌管,哪由得公主不许?实不瞒你说,只因国中奸多忠少,公主已经带人三关外扎营了!”
薛平贵这十八载,却也不是白等。
如今西凉兵肥马壮,与大唐之间迟早都有一战。也是觉得时机已到,他才会回到大唐。一是为见前妻三姐,二来,若是能够借机反攻大唐,说不得有朝一日他还能得登龙位,那时节才叫荣耀加身!
王宝钏自己是想不到此节的,然而二十一世纪的网络,什么没有?总有人将种种因由分析得淋漓尽致,虽然是纸上谈兵,却也是在情在理。
此刻听见薛平贵这样说,她心内冷笑,口中却只是道,“既如此,你二人总有秘法传讯罢?”
“这是自然,来时公主给了金铃鸽儿,嘱咐有人害我时,便将之放回。”薛平贵说着,又取出那鸽儿来与王宝钏看。
王宝钏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接那金铃鸽儿。
虽是反复设想过无数遍,但到了这关键时刻,她还是不免心绪波动,连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
薛平贵不由皱眉问,“三姐这是怎么了?”
“无事。”王宝钏勉强笑了笑,道,“只是我想,不知那代战公主性情如何?你如今是驸马国主,只怕我这前妻早成了明日黄花。”
薛平贵即道,“三姐放心,公主为人甚是贤惠。你与我结发在先,她心里自然也敬你。有朝一日登龙位,自然是你为正来她为偏!”
“她是公主,照看你一十八年,而今又掌着兵权,岂肯让人?”
薛平贵知道代战公主的脾气,便是自己也又敬又爱又怕,因此只是虚言宽解,并不敢十分应承。如此,短处便被王宝钏捏在手中,面上越发陪笑讨好。
王宝钏觑着他的神色,便道,“无论我与她谁正谁偏?这番王之宝与金铃鸽儿,便先放在我处,做个凭证,何如?”
薛平贵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王宝钏伸手接过了金铃鸽儿,与番王宝印一同放在手中,心下才安定起来,不免朝袁宵看了一眼。
袁宵站在一旁,看到此处,已是满心赞叹。
在杜十娘的计划之中,拿到这金铃鸽儿,乃是最紧要的一环,绝了代战公主反唐的根由。
但具体要如何操作,却是未定的。
王宝钏前面说自己有了主意,袁宵还当她是逞强,没想到一见面就拿捏住了薛平贵,将金铃鸽儿并王印一起弄到手。
拿到了印,王宝钏便不再耐烦应付薛平贵了,她也不请人进窑,只道多年未见,人面都生了,须得慢慢熟悉。何况薛平贵如今一朝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再住在此间。
做了十八年西凉王,薛平贵也住不得这寒窑了,自然满口答应。
他倒是愿意带王宝钏同去,但她推脱自己还有些旧物收拾,一时也离不得,约定了明日再见。
等打发走了薛平贵,王宝钏回到窑内,关上了门,这才觉得心虚体软,出了一身的冷汗,连站都站不住了。
袁宵连忙上前把人扶住,便见王宝钏面色苍白,却还带着笑意,低声道,“幸不辱命。”
袁宵扶着她坐下,才问,“这鸽儿要怎么处置?”
王宝钏低头看了一眼,笑道,“自然好生养着,也许往后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她说着,又伸手推袁宵,“先去瞧咱们带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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