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桃哪里能想到,沈度口中百般推崇的许姑娘,竟然就是自己梦中见到的那个六夫人。
若是菩萨真身在这,她都想要问问菩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此之前,她可从未见过许姑娘,更不知道许姑娘是什么模样,可偏偏在见到她之前,自己先在梦里见了一遍,见了不说,梦里的许姑娘,还是沈度的六夫人!
郁桃瘪了瘪嘴,险些要哭出来。
幸好她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连忙退到了角落里,不敢打搅沈度谈生意,一个人兀自纠结着。
她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沈度哪里发现不了,与许姑娘谈生意时,也心不在焉的,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她。好在与许家的生意,他们很早之前就谈过,这回见面也是确定下来,因而许姑娘也并没有多在意,很快便和他签下了契约。
许明月吹了吹纸上还未干的墨迹,目光一错,便从沈度的身上落到了郁桃的身上。
方才与沈度说话时,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徐明月哪里能不在意,如今可总算是抽出空来,她才认真朝那人看去。却见一容貌秀丽的姑娘坐在角落,杏眸瞪得圆圆的,一见她看去,便立刻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只是她模样娇俏,却无半点凶狠煞人之意,倒觉可爱。
许明月抬了抬下巴,冲着沈度道:“这是你带来的人?”
沈度回来看去,又冲郁桃伸出了手。郁桃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来,挽住他的胳膊,一副宣布主权的模样。
沈度也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倒也没挣开,反过来将她的手牵住,对着许明月道:“让你见笑了,这是我夫人,素闻许姑娘厉害,便让她过来开开眼。”
“可我瞧着,她倒是不喜欢我的样子。”许明月将契约收好放入怀中,又对郁桃笑道:“若是你相公多让几分利给我,我倒能多看他几眼。可他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在他身上占不到半点便宜,我可看不上这样的人。”
郁桃更不高兴了,气鼓鼓地抱着胳膊道:“他可好啦!”
“是是,你的夫君,你自然看着最好。”许明月调笑道:“那你可要看好了,别被旁的人叼走。”
郁桃眼睛瞪得滚圆,不敢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的异样,生怕自己会错过什么。
许明月无意和她说太多,谈完了生意,顺便逗了一下她,很快便带着人走了。
听着蹬蹬蹬蹬地脚步声逐渐走远,直到什么也听不见了,郁桃才不高兴地说:“度哥哥,我不喜欢她。”
沈度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道:“为何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也要有理由吗?”
“许姑娘来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沈度道:“我说要将她介绍给你,你可期待的很,一整天都在和我念叨着她的名字,怎么如今见到了人,反倒又不喜欢了?”
郁桃憋了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就是不喜欢。”
沈度只好随她去。
出了酒楼,回去的路上,郁桃也闷闷不乐,仿佛一整天的活力已经在见了许姑娘之后耗空了,让她提不起一点劲。沈度不禁担忧,问了好几回,也没问出什么。
谈完了生意,接下来就没有别的事情,沈度原本还想带着她再去四处走走,可郁桃提不起劲,两人便只好回了家中。
沈夫人出来,撞见郁桃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是惊讶不已。
“我可头一回见到她这幅样子,是你又欺负她了不成?”
“娘。”沈度无奈:“我何时欺负过她。”
“除了你,可没人让她受委屈。”沈夫人道:“旁的人,她都不放在心上,唯独你,你有什么一点两点不对,她就是最放不下。她跟着你出了门,出门前还好好的,回来时就变成了这样,难道不怨你?”
“……”
沈度挨了一顿骂,回头进了屋子,看见独自生闷气的郁桃,还丈二摸不着头脑。
他哄道:“既然你不喜欢许姑娘,那我以后就都不带你去见她了。”
郁桃忽然转过身来,凶巴巴地问他:“那你呢?”
“我?”沈度茫然:“我什么?”
“你呢?你还是要去见那个许姑娘吗?”
“家里与许家有生意往来,我自然是要见得。”
郁桃急了,抓着他的衣服,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你多见了几回以后,是不是还要娶她做你的六夫人啦?!”
“什么六夫人?”沈度一时愣住:“不是你昨日夜里才梦见的?”
郁桃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都带上了哭腔:“可我在梦里见到的,你的六夫人,她就是许姑娘呀。”
沈度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还让我去拜菩萨,我拜了菩萨回来,回来就梦见了许姑娘。”郁桃抽抽噎噎地掉着眼泪,她的手紧抓着沈度的衣裳不放开,沈度也只得捧着手给她接眼泪。郁桃抹了一把脸,才继续说:“我梦见那许姑娘成了你的六夫人,可我从未见过她,如何能认识她,一定……一定是菩萨给我托梦,告诉我的。”
沈度慌慌张张地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还一边问:“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要小心提防那个许姑娘。”郁桃小声嘀咕:“要是我不小心,说不定你就喜欢上她了。”
郁桃头一回生出那么强烈的危机感。
原先是程慧兰,程慧兰虽是沈度的表妹,却与她更亲近一些,两人之间无话不说,关于沈度的事情,她向来敏锐,若是程慧兰喜欢沈度,郁桃自己定然也能发觉。原来虽然做了梦,可她也是将信将疑,不敢确认。可许姑娘就不一样了。
郁桃头一回认识许姑娘,可沈度说起她时,却是十分欣赏,她从小就听沈度说,什么什么样的姑娘最好,她知道自己与沈度期待中的差了不少,可许姑娘、许姑娘却是与沈度喜欢的一模一样!
沈家与许家有生意往来,两人能见面的机会不少,可她也不能时时刻刻都跟在沈度的身边看着。
郁桃心中悲戚,仿佛看见到,再过不久,沈度便要揽着那个许姑娘来见她,说要娶那个许姑娘做他的夫人!
从今日起,她的度哥哥也许就不是她一个的了,以后她哭了,也没人安慰,她肚子饿了,也没人打着灯笼给她去做夜宵,沈度的所有好、所有温柔,往后可都属于别人啦!
一想到这个,郁桃就哭得更大声了。
她的眼泪掉得让沈度连擦都来不及,最后只能将自己的衣袖贡献了出去。
郁桃攥着他的袖子,哭哭啼啼地说:“你有了我还不够,你还要去找慧兰,还要去找许姑娘,还要娶什么十六夫人……”
“什么慧兰?”沈度见缝插针问她:“又关慧兰什么事?”
郁桃恨恨道:“慧兰是你的二夫人呢!”
沈度:“……”
郁桃又说:“不只是慧兰、许姑娘,你都娶到第十六个了,说不定连雀儿都成了你通房了!”
沈度只觉身上的锅不但一日比一日瓷实,如今还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他高呼冤枉:“你梦里头的事情,也要怪到我身上?”
郁桃愤愤:“那是菩萨显灵!”
要是菩萨当真显灵,沈度还想问问他,他为何要让郁桃做这样的梦?!
这哪是菩萨显灵,这分明是菩萨找他来报仇了!
沈度回想起自己前世今生,可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谁的事情,他既没刨人家祖坟,也没祸害人家子孙,平白穿了一回缩水成幼童不说,好不容易在这个时代适应了下来,还娶了小娘子,日子也是要越过越好,怎么就偏偏出了这种事?
什么程慧兰,什么许明月,与他有何关系?
可瞧着郁桃哭得眼睛红肿,句句都是真情实意,他一时又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沈度只好说:“你先冷静一些,好好和我说说,你究竟做了什么梦。”
郁桃做了什么梦,早就已经和他说过不止一回了。
无非就是他娶了十六夫人,而郁桃受他百般冷落欺凌,惨到连饭也吃不饱,肉也吃不了,全府上下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沈度又听她这回详细了说了程慧兰与许明月,还有她在梦中与那两人的所有对话,越是听着,越觉得有几分耳熟。
按照郁桃的梦境,梦里头的‘沈度’花心无度,夫人娶了一位又一位,虽说不知道事业如何,可能养得起这一大家子,想来也不算差。
照郁桃说的,她嫁给‘沈度’,是‘沈度’被逼无奈,看在老夫人的面上,才不得不娶她。程慧兰小时候落水,是他将人救了上来,才让程慧兰以身相许。至于许明月,许明月是如何嫁给沈度的,郁桃也没梦见,可话里话外,却透着一个意思。
说是‘沈度’宅子里的这十六位夫人,个个和谐共处,相安无事,唯独‘郁桃’不愿接受,几次与‘沈度’抗争,才惹来‘沈度’厌弃。梦里面,所有人都在和‘郁桃’说,要她性子软和一些,接受这些后来娶的夫人,让‘沈度’后宅安宁。
梦里头的‘沈度’是这般境遇,直接在家中开了个后宫,而后宫众人却也不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竟是和谐共处,互称姐妹。唯独只有一个不愿意接受的‘郁桃’,却是落了个凄惨下场。
沈度听着,却觉得万分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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