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贺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瞬间彻底被击垮,一种“大势已去”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他瘫坐在椅子上,揉着因为熬夜和心力交瘁而隐隐胀痛的太阳穴:“死胖子,你那贱爪子咋就那么快呢……”
程子随手拿起白贺的一盒酸奶,揭开盖子一边舔一边得意地回答道:“嘿嘿,所以我才能占尽先机,而小白同志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嗯,说的对,你还是自个儿吃热乎屎去吧。”白贺感觉自己完全是鸡同鸭讲,无奈地叹了口气。
程子砸吧砸吧嘴,却忽然严肃了起来,对白贺道:“白啊,你这两天不太顺,我本来不想再给你添堵的,不过我觉得这事儿瞒不住,还是得告诉你,你……挺住啊。”
“说。”
出乎程子的意料,白贺竟然如此淡定。
程子挠了挠脑袋,开始组织语言:“你上次不是被人救了么……这事在户外直播的圈子里闹得挺厉害——那几个和你不对盘的主播,带着黑粉……”
“说重点。”白贺点了一根烟。
“说那些‘萌萌’是你自己安排的,说你跳楼是作秀,说你……”程子小心翼翼地觑着白贺的脸色。
白贺平静地继续说道:“说我就是个骗子,请了一群托儿演戏,骗大家给我刷礼物,还说我肯定和粉丝有py交易,所以她们才那么脑残的维护我,对不?”
程子愣了一下,没想到白贺竟然已经知道了,连忙安慰他道:“他们这些人就跟疯狗一样,看你受伤了没法直播,就想趁这时候彻底搞臭你,你别往心里去。这两天我和大斌也在群里解释过很多遍了,但这事儿光解释也没啥大用,你看有啥办法解决没?”
“要是能解释清楚,他们也不会这么猖狂了。”白贺冷笑两声,掐灭了烟,忽然站了起来,开始往包里收拾直播用的东西:“既然敢跟我叫板,我就教他做人呗。”
程子赶紧拽住他:“好好休息两天不行吗,非得作死?”
白贺摇了摇头:“再休息下去我就彻底休息了!反正明天是周末没课,不耽误事儿,我今晚上非得把场子找回来。”他掏出手机往各个粉丝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各位老铁白家军,今晚正常上播,绝对生猛北郊鬼楼,现场打脸某些小瘪犊子,谁骗人谁直播吃屎!”
白贺发完一圈消息,就背上背包准备走人,程子实在担心他,一咬牙,吼道:“等我一会儿!我陪你去!”
白贺没想到损友这么讲义气,不禁有点感动:“程子,啥也别说了,我……”
“程哥哥发出了想吃火锅的声音~”
“……成交。”
晚上十一点,白贺的车准时出现在了鬼楼附近。他打开直播间,开始做探险前的预热:“老铁们晚上好,今天来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烂尾楼,本楼有个不怎么光辉的历史——跳楼人数多达13个,加上各种其他原因造成死亡的,一共22人。烂尾了之后,据说里面有‘萌萌’霸楼,谁拆谁死,所以荒废至今。今天我带了一个好兄弟来,咱们就进去兜一圈,让某些人看看啥叫真正的灵异探险!”
程子紧跟在白贺身后往楼的方向走,嘴里一个劲儿的叨咕:“佛祖保佑,阿弥陀佛,保佑我们平安出来,哎哟这里面阴风阵阵的太邪乎了好吓人啊……”
白贺拍了拍程子:“你都喝了酒咋还这么怂,刚才吹吹呼呼的说你多牛逼,这会儿还能不能行啊?哎你别搂着我,我没法走路了!”
这栋阴森的烂尾楼,原本计划要盖到多高已经没人知道了,由于里面出的事故太多,盖到第七层时就停工了,甚至连玻璃窗都没来得及装一扇。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像怪物的眼睛和嘴巴,寒风刺骨,它就在黑暗中注视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发出幽怨的“呜——呜——”悲鸣。
白贺一进楼就闻到了一股怪味,他有点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走在了程子的前面,把手电开到了最亮:“这里头可能有人住过,有股臭被窝子味儿,咱们先排查一圈儿,要是有流浪汉,得打个招呼。”
程子紧紧地揪着白贺的衣服,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嘀咕道:“白啊,别排查了,我感觉不太对,要不咱回去吧……”
白贺没做声,只点开了直播间的收益记录给程子看。由于白贺不惧网上的诋毁,坚持带伤直播,赢得了不少粉丝的支持,在开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他的收入已经破万了。他捂住了麦克风的位置,用口型告诉程子:“录完,咱俩对半分。”
程子叹了口气,这是财迷白贺对他做出最大的妥协了。
白贺站在一楼大厅正中,用手电扫了一圈周围,发现有几个房间似乎是有门的,他知道流浪汉很有可能会在这种房间里,于是一边喊了几嗓子“有人吗?”,一边带着程子往那边走。
刚才看收益记录的时候,白贺有点失落,因为他发现“H先生”竟然不在列表上。以往只要他开播,“H先生”一定会在礼物榜的前三名里,可今天白贺把收益记录从头翻到底,也没有看到他的名字。
他是不是真的很失望啊?是不是再也不来看我的直播了?
今天虽然有兄弟陪着,白贺心里却比往常更没底了。
“白……白哥,你看那门……”
其实程子老早就看到了门上贴着一张黄纸,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他也不好意思总是一惊一乍的,只盼白贺能自己发现。可白贺似乎心不在焉,眼看着都要走到门口了也没注意,程子只好再次提醒他:“白哥……门上贴着一张符,这里头不能进啊……”
白贺这才从失落中抬起头来,看到门上的符,忽然眼前一亮:“这个符!这个符和我的很像!”
他连忙掏出了自己的钱包,从一沓毛爷爷中间抽出两张保存完好的道符,和门上贴的那张进行对比:“你看,这种黄纸,这朱砂墨的颜色,这上面的檀香味儿,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
“啊,还真是……”程子凑近了仔细一瞅,发现这两种道符除了画的内容有点区别,风格确实很像,不禁竖起大拇指:“嘿,看来这哥们儿不仅活儿好,还相当够意思,知道你要来,提前替你把这里的‘萌萌’全摆平了啊?我们白哥真有排面儿!”
白贺没接话茬,只是咧嘴傻笑了一下应付程子,心说得了吧,我就算在梦里都不敢这么自作多情,他连我直播间都不来了,怎么可能替我摆平这种事儿,我们只不过凑巧来了他来过的地方罢了。
既然门上被神仙做了标记,看来不是他们这种菜鸡能进的地方,白贺再怎么想证明自己,也得先考虑他和兄弟的人身安全。于是他心情复杂的看了几眼那张符,就转身走了,打算到楼上几层转转。
“白……白哥。我好像……好像听到楼下有动静……”他们刚上二楼,程子就死死拽住白贺,一张胖脸吓得煞白:“真的,我没骗你,真听见了,有……有开门声……咱们赶紧回去吧,我怕,真的怕……”
程子一直像苍蝇似的嗡嗡着要回去,白贺被唠叨得心浮气躁,当着观众的面又不能和自己的兄弟发火,只好耐着性子压低声音说道:“别瞎逼逼,楼下贴着符不可能出事。瞅你那熊样,真给我丢人!你个大老爷们儿怕啥啊,就凭你这码子,来十个‘萌萌’也压不住你啊!”
“不是……我就算码子跟大象一样,也打不过‘萌萌’啊,白啊,白哥,白爸爸,我求你了,咱们回去吧,我真害怕!”程子哭丧着脸,哀求着白贺。
这时候白贺也听到了开门声,尽管他有点纳闷贴了符的门怎么会出幺蛾子,却也来不及顾虑更多了——他本来就急着要证明自己,此时更是一头热地往楼下跑,对着直播间里的观众说道:“你们也听到开门声了吧?我现在就下去,把周围全拍个遍给大伙儿看!”
程子一看白贺又要作死,害怕的要命,但他更怕一个人待在一片漆黑的二楼,纠结了片刻还是一狠心追上了白贺的脚步。
二人下楼,手电光照向前方,他们眼前那扇原本贴着道符的破木门正缓缓地自行打开,悠长刺耳的“吱咯——”开门声简直像是要把人的脑子扎穿。
这是个证明自己不是骗子的好机会。白贺只要冲过去把那扇门的周围360度无死角的拍给大家看就行了,只要让大家及时地看到,他没有在周围安排人或者耍花招,不是在装神弄鬼就可以了。
可是他此时,“我靠……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他不是已经贴了符吗……”一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一边纳闷地自言自语,手电光往门前一扫,赫然发现门上的符竟然不见了。
程子也觉得纳闷,走到白贺前面想看看那张符是不是掉在周围了,白贺却恰好看到了他的后背上贴着那张道符:
“我靠!死胖子,这张符啥时候被你蹭掉的啊?!”白贺气得差点吐血,一把抢过那张符就要贴回去。
他刚冲到门前,那门却突然大开,白贺已然刹不住脚,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门又“哐”的一声弹回来,直接把他推进了房间里。
“我靠!”白贺被巨力推进房间,直接摔了个狗啃屎,鼻血一下子狂飚了出来。
一想到程子一个人在门外连光亮都没有,他顾不上疼,飞快地爬起来去拧门把手,疯狂敲打着木门,然而不管他们两人对这扇门如何推、拉、甚至是踹,看似破旧飘摇的木门却突然变得固若金汤,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让开。”一个平静而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程子哆嗦着正要打电话报警,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差点没吓破胆,“嗷”的惨嚎了一嗓子,一下子蹿到了三米开外。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面容英挺,身形修长的男人从黑暗之中走到了门前,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原本贴着道符的地方,又面无波澜地听了一会儿白贺悲痛欲绝的嚎叫,然后突然抬起长腿以闪电般的速度“砰”的一声踹开了木门。
木门突然被一股极强的力道踹开,白贺猝不及防地连同木门被一起踢进了房间,摔了个四脚朝天。
木门一倒,房间里大量的建筑粉尘“轰”的一下子全都扬了起来,白贺连惊吓带呛灰,被压在木门下面缓了半天,抹了一把正在狂飚的鼻血,又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才揉着又痛又麻的屁股站起来。
满天飞舞的粉尘,手电迷蒙的光晕里,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在灰雾缭绕中,像天神般从容不迫地走近他。
白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惊讶得目瞪口呆,他难以相信如此戏剧般的一幕竟然就这么发生了,心里却是炸开花般惊喜,因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身影是谁——H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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