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问道七仙离开苍山前往东海时,简直宛如一颗核-导-弹,炸得仙魔两界几乎疯狂。
自从问道七仙不知抽了什么风一样齐齐住到了苍山上, 苍山这一处地方就变成了堪比“阴阳水火井”的禁地, 无人敢踏足分毫。
在这种情况下, 苍山上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吸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魔道会揣测问道七仙聚在一块是在思考什么阴谋诡计, 正道则会揣摩自家老祖的心思, 思考着苍山是不是一处外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在这样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之中,苍山可谓是大出风头, 几乎成了人人向往的问道之地。
而现在,几位仙尊同时离开苍山,这动静根本瞒不住那些时时刻刻紧盯着苍山的修士们, 几乎是他们前脚刚走, 后脚整个修仙界都有所耳闻了。
在发现几位老祖前往的方向是东海归墟之后, 整个修仙界就炸开了锅。修士们纷纷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说,可能东海之地将有上古秘境降世,老祖们提前去接管地界。
也有人说,这世道将有浩劫来临,几位老祖们一定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故而前往归墟之地一探究竟。
也有人阴谋论说, 一定是天材地宝绝世仙器诞生, 几位仙尊将要为仙器大打出手!天界的安宁稳定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 说这句话的人下一秒就被七道仙门的弟子打得扁扁的,开什么玩笑?我们老祖是那种重视外物的俗人吗?垃圾!
然而,天材地宝绝世仙器什么的真的没有,但是大打出手……倒是有。
“呜哇——我要告诉小一!你们都欺负我!”
紫华坐在百草毕天鼎里,随着海浪在水面上起起伏伏的飘荡,宛如锅里炖着的一只奶猫,看着外头一望无际的海水,心里委屈得不行。
清淮居于海上,本命真水为天下至阴之物,坐骑更是最擅水的黑龙,如今到了东海,可谓是蛟龙出海,飞龙在天,那叫一个自由自在。
而居于山中不爱出门的紫华来到了东海,却发现自己不仅不会水,还有些畏惧水。
在触碰到水的瞬间,紫华终于想起来了,他虽然先天有所不足,但也没有到药罐子的地步。
他是在一次冬天里失足掉下了结了一层薄冰的湖泊,被救上来后命悬一线,从那之后他的身体才迅速败坏了下去,不得不吃药渡日。
海水的冰冷唤醒了紫华一些不好的回忆,但是还没等他心生畏怯,清淮的黑龙就一个畅快的甩尾,泼了紫华满身满脸的水。
紫华真的肺都气炸了,人还坐在百草毕天鼎里,跟个小奶娃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手上摸出什么东西就兜头朝着清淮砸了过去,可以说很生气了。
紫华气得心肝肺都疼,偏偏清淮那性子耿直的还往他伤口上戳:“你要是这么怕水,不然就别过去了,归墟可在深海底呢。”
紫华一听,“哇”地一声,直接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就砸了出去。
恰好那时少言、时千、阴朔和元机正在布阵施法,四人的阵法造诣都不低,好不容易花了三天的时间,将魔尊召请天道的法阵给逆向推演了出来。
布阵时元机还气急败坏地跟阴朔吵了一架,阴朔擅长困杀阵法,而元机集百家之长,看见阴朔绘下的针纹就气不打一处来,道:
“你布雷杀阵的阵纹做什么?!你难道还想让雷霆劈碎两界的屏障吗?”
绘制了四分之一阵纹的阴朔理直气壮,反口讥讽道:“不然呢?跟你一样画时纹?你到底是想飞升去上界,还是打算制作个储物空间啊?”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负责绘制核心阵法的时千无奈地劝道:“都没有错的,穿过屏障需要助力,但是为了避免我们落在小一不存在的年代里,确认时间的时纹也是必要的。而我需要判定小一所在的位置,少言则保护我们不会被天道所排挤,齐心协力,总不会错的。”
四人之中阵法造诣最高深的便是时千,毕竟阵法就是从星象中演变而来的,时千既然开口了,阴朔和元机心中再怎么不悦都只能忍了。
比起同行几位友人吵吵嚷嚷的样子,少言可以说是相当淡然了,一点都看不出几天前迫切的模样。
绘制阵法外围的防护阵纹是少言的工作,而少言翻阅着天书,好不容易才从中找到了三种可以使用的阵纹,一一绘制在阵法上。
只是这样的阵法成型不易,想要发动阵法更要耗费大量的灵力,而少言更不好说,另一方世界的天道是否会允许他们进入异界的领域。
少言虽然是天柱,却是此间世界的天柱,每个世界的天道都有所不同,除了秩序,天道化身的人却是性情各异。
很难说清楚另一方世界的天道面对他们这些外来者,是会选择包容、排斥还是干脆的抹杀,而少言要做的,是将“通行证”奉上。
阵法完成后,少言也尝试着发动了几次阵法,但是阵法往往亮起一瞬后就归于沉寂,显然另一方世界的天道并不接受他们的进入。
少言很有耐心,也不惶急,只是一次次地重试,一次次地修改阵法,等待着天道的响应。
而就在这样的尝试中,紫华愤怒之下丢出去的那个东西,就这样巧之又巧地掉进了阵法的中心,咕嘟嘟地往下沉去。
阵法是绘在海面上的,少言正想伸手将那事物拿出来,却见阵法突然金光大炽,竟是瞬间成型了。
看着金光越来越盛的大阵,时千有些微愣,而素问却是略带感慨地道:“赤子之心,为大道所钟……果然,不同凡响。”
心如赤子的紫华一直都是如此幸运,他身上携带的气运总是会护持着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最终也往往都能达成所愿。
“你丢出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清淮驾驭着黑龙游到了紫华的身边,如此问道。
“我没丢什么啊?”紫华有些糊涂了,他神识往储物戒内一探,翻找了好一会儿后,却突然面色一变。
他“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这回是真的伤心了,哭得那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水漫毕天鼎。
“小一送我的香水!哇——小一送我的香水!我才用了一点点!”
紫华难过得整个人都要变形了,连海水都不怕了,恨不得跳进东海里把自己淹死。
“原来如此。”素问扬了扬眉,笑道,“香道本就是祭祀上苍、感悟太虚的法门,小一道行不浅,会有如此神效倒也不算奇怪。”
比起素问的调侃,沉默不语的少言却要想得更多,小一所在那个世界的天道,似乎知晓小一的真实身份,却也似乎并无排挤的想法。
阵法的阵纹逐个亮起,金光也越来越亮,最后化作了一道贯彻天地的光柱,牵连着苍穹与深海的无底之谷。
“该走了。”少言淡声说道,虽然前路未卜,但是他们也毫无畏惧退缩之心。
“无所惧。”阴朔拔出了岭海孤光,身周剑气萦绕,穿过两界屏障时他们或许会面对许多未知的风险,但是他们不会因此而停步。
“行了,别哭了。”清淮拍拍黑龙的脑袋,让它连人带药鼎地将紫华卷了起来,“到时候让小一帮你重新做一份不就好了吗?”
紫华哭唧唧地趴在药鼎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只心心念念着自己的香水:“不一样的,我没保护好小一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眼看着熊孩子不听劝,清淮也懒得继续跟他计较,只是耸了耸肩膀,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名为“黎民军势”的长-枪。
在那惊动三界贯穿天地的光柱里,映照出几人淡漠而又无畏的神情,即便可能赴死,也依旧从容镇定。
——修仙问道,本就应该有这份一往无前的无畏之心。
光柱最终消失在天际,有修道者不远万里匆匆而来,试图一窥究竟,却寻不见丝毫的线索,亦没发现,问道七仙在此失去了踪影。
易尘一觉睡醒时,只觉得很累很累,仿佛身体中的能量被一夕掏空,陷入了某种永痕衰竭的状态。
易尘始终牢记着父亲的教诲,情绪过激以至于无法控制时就应该去睡觉,免得这个状态下的自己在情绪的促使下做出什么错事来。
但是一觉睡醒之后,易尘却觉得心口堵得发慌,她抓挠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洗漱打理好自己后,易尘走出了家门,明媚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有种令人舒心的温暖。
人如果经常不接触阳光,难免会逐渐变得阴郁,偶尔出来晒晒太阳,也没什么不好。
易尘穿了一身雪纺纱制成的及膝裙,外罩一件蝙蝠袖的小外套,往阳光下一站,皮肤白得宛如初冬新雪,整个人仙气飘飘。
淡着脸的易尘步伐飘忽地走到了街上,买了一大杯热奶茶,还有一盒自己最喜欢的葡式蛋挞,便在街边的公园长椅上坐下。
枝叶树影漏下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眉眼略带忧郁,长发飘飘,简直就是校园男孩梦中初恋的模样。
易尘抱着一袋子点心,看着脚边石板间开出的一朵小白花,怔怔地发着呆。
昨天,发现友人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时,易尘是心慌了那么一瞬的。
但是如今一觉睡醒,易尘就忍不住开解自己,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虽然友人不在了,但那些过去的记忆都是美好的,应该被珍惜,被铭记的。她只要知道他们都过得很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也就够了。
易尘这样浑浑噩噩地想了很久,昨天发现友人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哭,但是如今坐在这里,看着脚边的小白花,她却忍不住掉下了泪来。
仿佛后知后觉而来的伤悲,也仿佛不敢任性的孩子,终于将那苦涩的药水咽进了腹中一样。
大概,还是会觉得委屈的。
泪眼朦胧之际,易尘恍惚间好像听见了喧嚣嘈杂的声响,伴随着压抑的尖叫和私欲,吵得人有些头疼。
易尘站起身,有些恍惚地想,要换一个安静点的环境,这里实在太吵了。
可是她还没走两步,身后的喧嚣声就越靠越近,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唤道:“小一。”
易尘微微一怔,随即猛然扭头。
她眼中的泪水还未拭去,模糊的视野里只看见七个人影一前一后快步而来,他们身后似乎跟着很多人,拿着手机,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易尘看得并不分明。
为首之人衣袂如雪,眨眼就到了近前,似是情难自禁般地一伸手,便将易尘拥入了怀中。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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