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央猛的醒过来, 此时天已经破晓,院子里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
这鸡还是第一天买的, 因第二天就赶集做了一番大采购, 现在家里的吃食太多, 倒是还没吃完,就这么养在院子里。
她回忆刚刚的梦, 哪儿还能不明白, 村长那老狗把她往祠堂前这么一遛,显见人家‘菩萨’是挺满意的, 当夜就急急忙忙的来下聘呢。
就是癞/蛤/蟆胃口大了点,也不怕崩了牙口。
又仔细回忆了一番,刚刚迷迷糊糊抓不住重点的线索也渐渐浮了上来。
先不提别的,就那个金色头发的新娘,就不可能是这么个保守落后的村庄里的人, 甚至很有可能是上一场的玩家。
祝央没想到不光是村民,就连那些死去的女孩子也得受那鬼菩萨的驱使。
那么对方的能耐就显然不是入梦迷魂能被区区晨鸣的鸡叫声吓走的。
眼看时间才来到第四天, 以十天为期,祝央猜和之前两场一样的,越到临近期限, 鬼怪才越强, 前期不论如何限制还是颇多的。
不然就这阵容,好几十号鬼新娘和几百号村民, 那鬼菩萨只要一声令下, 玩家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祝央趁着所有人还没醒下床出了门。
话又说回来, 这场游戏是真真正正的新手场了吧?虽然脉络简单,鬼怪目前为止能力也一般,除那个不知深浅的鬼菩萨外,均不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可这数量和处境挑战目前来看比上一场还要艰险,上一场重点在吴越那本书上面,那是新手玩家不可能触发,也不可能生还的难度。
要是没有路休辞那欠干的借着她的尖叫出了手,也不可能通关。
然而这次的游戏应该是没有高级玩家隐藏在里面,祝央估摸着那鬼菩萨的最终杀招可能也存在着他们新人就可以找到的破解方法。
但客观来讲,游戏难度仍然太高了,这又是为什么?
抱着这种疑问,祝央来到了河边,捡起一块石子往河里打了个水漂。
“出来!”
接着她面前的水面就陡然水草丛生,一大网一大网顺着河流妖异的浮荡,然后咕噜咕噜冒出几个水泡,渐渐的一个头从河面伸了出来。
水鬼的脸还是惨白湿漉漉的,看着有些骇人,可下一秒,这货就突然露出个谄媚的笑——
“嘿嘿!姐,睡不着呢?给您的鳖吃了吗?那玩意儿滋阴养血,很好的。”
“呵呵!我睡不着是谁害的?”祝央皮笑肉不笑。
水鬼立马就缩了缩脖子,祝央不放过它,骂道:“送上门的外卖你都能让人给端回去,你咋这么废物点心呢?”
“啊我发现你就不是真的想出来对吧?怎么?合着这么久了,和水里的鳖精蛤/蟆精们处出感情了,临了发现舍不得啊?”
“没,没有!”水鬼忙舞着头发,讪讪道:“那我不是眼看就闷死那癞头龟孙,有点得意忘形,对您的送餐之恩又无以为报。”
“想着马上不是水鬼了恐怕就没那么容易给您送鱼送虾,所以赶紧的挑几只最肥美的先扔给您吗?谁知道那群龟孙来得这么快,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
“啧啧啧!”祝央看着它,又是一个配方的傻鬼,便突然道:“我说,你是那种吃火锅的时候,会把手机掉火锅里的类型吧?”
“你咋知道?姐你认识生前的我啊?”水鬼高兴道:“我说咋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呢,反正感觉和这里的人不一样,我觉得咱们才是一国的。”
祝央摆了摆手:“别!我要是认识你这样的傻货,气都得气死。”
不过照水鬼的说法,它生前是玩家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大了。
老实说游戏里的人物真的就跟现实中没什么两样,但只有玩家才能感受到那种隐隐的不入的区别。
不过祝央这么问重点不在这里,她对着瞬间委屈的水鬼道:“你能清晰的记着生前的日常,却对自己的死因前后经过记忆模糊?”
水鬼一下子变得茫然了,说话顿时都有些无措:“对,对啊!我只记得我和好朋友来这里玩,然后就被水鬼拉下水了,咦?我都还记得我的银行卡密码。”
看来是被游戏隐去了通关的记忆了,这也无可厚非,如果玩家死后禁锢在这里变成鬼还能保持生前的记忆和意志,那么他们的经验对于后来玩家就相当于作弊了。
哪怕死去的玩家不见得乐意帮后来人,但要有合适的筹码和利益交换,想必局面也是相当于打开攻略玩游戏了。
但祝央仍没有放弃,她又问:“我想以你生前的体质,如果是白天,水鬼肯定奈你不何,你看到啦,今天两个汉子就能把人拖上去。”
能到这种级别关卡的玩家,体质少说也相当于四五个青壮了。
“所以你肯定是夜晚遭的道,但水里有水鬼的事这边流传已久,在河边待久了也会有人提醒,你不至于傻到晚上来河边散步吧?你为什么大晚上跑到河边?”
祝央这层层剥析,让对这里记忆一片混沌的水鬼陷入了神思,然后隐隐有个亮点被抓住了。
“对啊,我为什么要来呢,明明说过绝不靠近的,我是,我是——”
“是为了救人!”水鬼突然紧张道:“不行,我不能待在这儿,有人在喊救命。”
“在哪边喊?这里?”祝央指了指河沟。
但这次水鬼又陷入了茫然:“不是,在哪儿喊来着?”
祝央见套不出更多了,便也暂且作罢,便安抚水鬼道:“没事,别着急,要是真有人指着你去救命,这会儿也早八百年死透了,不用怕赶不上了。”
然后就把一水鬼给生生气哭了。
祝央这时却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成了,哭有个屁用,以后你听我的,外卖自然会有的,替死鬼也会有的,自个儿再好好想想,看能不能再想起点什么,指不定咱还能找到你朋友的骨头呢,要他现在处境也跟你一样,那你俩也谁都别嫌弃谁。”
水鬼抽抽噎噎的点头,算是正式拜山头认了老大了。
要说老大也确实够意思,几斤鱼虾就换来一替死鬼,虽然它筷子没夹利索,叼嘴里的肉给掉地上了,可不妨碍老大做事仗义啊。
就是说话吧,让人脸疼。
眼见太阳快要出来,王嫂和两个孩子也该醒了,祝央便又对水鬼道:“给我弄条鱼,我早上要吃鱼片粥。”
“哦哦,好!”水鬼连忙逮了一条鱼抛上来,可怜人家鱼还没睡醒。
祝央却不满的啧声道:“就这样我怎么拿?难不成让我用手抓这滑腻腻的玩意儿回去?会不会做事?这儿方圆十里的鬼多了去了,不会我换个好使唤的。”
水鬼那哪儿能乐意啊?连忙一把抓过鱼,麻利的扯了水草穿过鳃给穿好,又顺手在岸边捡了一根干竹棍挑上。
这才递给祝央:“来,姐!这么拿,不脏手,看,棍子都是干的。”
祝央这才接过鱼,临走的时候还数落道:“机灵点!”
水鬼自然是点头哈腰,等祝央走后才松了口气,还特抖M的想到,可不就是老大呢,连拿鱼的姿势都这么矫情——啊不,讲究。
果然祝央才回来,就见两个小孩儿正在扒早饭,他俩肯定是没时间慢慢等王嫂煮粥的,所以一般都是吃头天晚上的剩饭剩菜,热一下就吃。
不过这几天家里伙食开得极好,而且大清早就出门,中午才能吃饭,相比粥类,反倒是干饭更抗饿,所以两个小孩儿吃得很香。
祝央把鱼交给王嫂处理,坐方桌旁边看两个小孩儿吃饭,便问道:“你们学校大不大啊?”
“很大!”大儿子回答道:“小学初中高中都有,每次做操,操场上都是人呢,不过教学楼离得远,一般不准乱跑。”
这是肯定的,划分区域方便管理,也防止高年级欺负低年级的机会。
然后又听他道:“这里就一个学校,镇上的人也都在这里上学,我们年级就五个班呢。”
村镇学校的班级可不像城里的学校一样,每个班三四十人算多的,很多私立学校甚至一个班二十来人。
乡下一个班至少得五十打底,一个学校涵盖了小中高,其中小学一个年级就是几百号人,那确实规模很大了。
祝央摸了摸他们的头:“这是好事!”
这个村子虽然不小,可孩子拢共还是有限的,两个小孩儿虽然在村里被排挤,不过每天能出去上学,接触更多的人,那些人不被这疯狂诡异的祖传劣习所影响。
虽仍有局限性,但好歹俩孩子能处在这村庄外的环境,对他们的成长和人塑造也有好处。
说着就从冰箱里拿了些零食塞他们书包里:“这些分给同学们吃吧,要是村里的孩子在学校欺负你们,你们就不和他们玩,也不给他们吃。”
小儿子还有些懵懂,大儿子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祝央颇为欣慰,这人呐,被排挤了就得想想办法,两个孩子又不笨,凭什么学校家里都被欺负?
成天家里闷闷的在学校还闷闷的,也不利于身心健康。
这会儿王嫂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这幕眼睛有点红,可也因祝央他们不听劝更揪心揪肺了。
等两个小孩儿推着自行车高高兴兴的去上学,其他人也过来吃早餐。
见早餐居然是鱼片粥,都胃口大开。
滑嫩的鱼片,切得极细的姜丝,咸鲜开胃,吃得人全身毛孔都透着舒畅。
方志远还问:“我记得昨天鱼吃完了,这又是哪儿来的鱼?”
“早上去教训了一下业务不熟练的家伙,顺便带回来的。”
几人一僵,差点呛咳出来,那业务不熟练的家伙还能有谁?
这家伙是真牛逼啊,把人一水鬼驯得服服帖帖,让抓虾绝不抓鱼,让吃癞头蛤/蟆绝不挑食,还带可以口头教育的?
几人还没震惊完,就又听到祝央轻飘飘道:“哦对了,昨晚我梦到那鬼菩萨迎亲了,盯上我想让我上轿子呢。”
“呸!也不看看自己那挫样,被我给削了回去。不过这也意味着游戏正式开始了。”
“不可能只有我这边下手,按照水鬼他们那批玩家的受害思路来看,很肯能会各个击破让玩家团体分崩离析,所以见了鬼莫方,小心应对,别着了低级的道。”
几人都懵了,你丫差点就被当做鬼新娘抓走了喂?为什么要用今天这鱼片味儿不错,就是少了点盐,但是没问题,佐着小菜吃正好的口气说着这么严重的事?
尤其是齐琪,这让看到米缸里的鬼少女被吓成尖叫鸡的她十分下不了台来。
本来嘛,游戏世界这么凶残,怎么失态其实都能理解,可这会儿怎么就觉得脸热呢?
还是方志远经验最深,他抓住了重点——
“等等!上一个玩家团队你怎么确认的?这,这是游戏第四天对吧?咱们基本上天天在一起共享情报对吧?难道我们错过了什么吗?”
祝央这会儿知道当时和路休辞组队的好处了,那家伙扮猪吃老虎可什么都不用解释自己就琢磨明白了,也不用她多费唇舌,需要干活的时候一个眼色过去就懂得起,无论何时都在状况之内。
起/点太高,自然对于后来的跟不上节奏的玩家,一起通关起来就没这么默契。
她只好将水鬼那儿问来的只言片语和自己的推测思路说了出来。
几人听完后,纷纷在意的是曾有玩家团队全灭的结果,这让正处于这场挑战的他们心有戚戚。
祝央见他们这咸鱼样就不顺眼,鄙视道:“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跟班。”
老实说上一场玩家的团灭虽然惨烈,可要能找到他们被困在游戏里的灵魂,单不说超度玩家有没有什么隐藏奖励。
就是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水鬼和新娘队伍里这两个玩家了,就意味这鬼怪一方也有了与他们合作的可能。
不过这就是冒险进取派和保守温和派的思维差异,也互相改变不了。
但几人对于祝央的判断还是认可的,于是上午方志远和袁斌两个男生便得了祝央的吩咐,顺着河流查找一下线索。
水鬼自然自称是救人被拉下水的,那偏偏往河边跑,也可能意味着另一个玩家也是在那附近求救的吧?当然不排除鬼怪的障眼法,不过找找兴许也能有别的发现。
期间水鬼还出现过两次,凭着模糊的记忆给他们否定了两条线路的选择。
方志远经历了六场游戏,袁斌也有四场经验了,这还是头一次在鬼怪世界里碰到了鬼怪和平相处。
那鬼怪特和善,看他们的样子就跟看同个山头同个老大手里的小弟一样,完全一副咱们立场一致的跟班,都给老大做事自然要好好相处,争取提高效率。
这鬼都这么积极进取,越发让两人感到羞愧了,也感到这副本越发魔幻。
找了一上午没什么发现,两人回到家,就看到王嫂家除了找茬诅咒的疯老太婆,万年没人拜访的这个家,今天居然来了不少人。
一进院子就看到村长老婆在内的几个夫人,满脸喜意乐呵呵的把什么东西交给王嫂。
两人走近一看,是一套红色的衣服,最上面还有整齐叠好的鸳鸯戏水花纹的方巾。
虽然叠好的,但明显就能看出这是一套新娘喜服。除了这些,村妇们还提了好几个篮子,里面装的都是瓜子花生桂圆红枣之类的喜庆之物。
几个婆娘连连道喜的把东西递给王嫂:“哎呀~~,你家这块儿真叫个福地啊,五年之内连出俩,这是哪家有过的风光?”
“快把东西收好等好信吧,这可是别家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喜事啊。”
这些婆娘脸上堆笑,喜气融融,哪里还有之前见了王嫂或是鄙夷啐地,或是避如蛇蝎的冷漠?
王嫂却是脸都吓白了,连连把东西往外推:“不是,不是,肯定是你们弄错了,怎么可能。”
村长老婆见她一直推脱,脸上的笑立马一垮:“菩萨转的信,哪能出错?落你家是你家的福分,别不识抬举。”
一番威胁下来又放缓语气:“你想想你家这几年的收成?还有你家小二小三,两个男娃一天天长大,吃饭读书还有以后娶媳妇儿,哪样不要钱?”
“没有菩萨的保佑,光凭你个寡妇娘重地,你想以后儿子跟癞头一家似的,媳妇儿都娶不上吗?有你这么害孩子的?”
王嫂被几个婆娘围追堵截得说不上话来,但又没法这会儿就把话挑明,不然这些人直接抓了祝小姐他们,那就真全完了。
她着急的看着祝央,就见她这会儿坐躺椅上,一摇一摇的看着门口的大戏。
另外三个女孩子,一个给她摇扇,一个给她剥瓜子,另一个在帮忙理毛豆,因为祝央想吃盐煮毛豆当零食。
其他三个女孩子还好,脸上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警惕担忧,唯独祝央,真叫这事和她无关一样啊,一副看戏看得乐呵的表情。
村长老婆这时候也不能把话说明,怕把这些人吓跑,端看昨天几人打架,还是颇有些力气的,所以就先过来和王嫂做交代。
意在看好她们,谁想着婆娘这么不识好歹。
正推搡,就听祝央开口道:“我说嫂子,人乡亲这么热情,东西都送上门来了,哪有让人原路提回去的道理?乡下也不是这么没讲究的吧?这多伤人面子?”
“收下吧收下吧!”
王嫂一听想抽她,村长老婆倒是乐了:“对啊,你还不如人家小姑娘懂事。”
然后就干脆把那些东西放祝央面前:“来,闺女!喜欢不?喜欢就收下。”
王嫂连忙上来拦,被几个妇女挤到了外面。
祝央心道这鬼菩萨不管怎么说效率还真是不错,昨晚才梦里迎亲被拒,今天就又让无知村妇过来糊弄。
不过按照他们的说法,恐怕没三年献祭的女孩子,还不是村里自己决定,是那鬼菩萨自己选的吧?
那就意味着鬼菩萨自有一套和和村民沟通的方法,可能性最高的是有个代理人,自然这代理人选的大概率就是村长了。
祝央伸手在篮子里翻了翻,点点头:“嗯!花生不错,明早可以做花生浆,枣儿也不错。”
之前赶集倒是没买搅拌机,不过土方法做花生浆也方便,洗干净搅蒜泥的搅蒜器,一小碗花生泡一夜第二天绞碎了加水煮就行,简单。
挑拣完瓜枣,几个妇人脸上的笑意越深了,就见祝央手来到那套喜服上面。
撇了撇嘴,就嗤笑着把衣服掀地上,这时院子里养着的鸡鸭跑过,瞬间就是几个臧脚印。
几个妇人脸色大变,就听祝央嘲讽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土的喜服,怎么?这年头你们村嫁女儿就一套灯绒芯红棉袄就打发了?”
“我就不说什么婚纱礼服了,估计那也是为难你们,咱们的传统喜服也不是不好看,可你瞅瞅这什么针脚?什么配色?那俩鸭子怎么回事?”
“那是鸳鸯——”其中一个妇人忍不住道。
“我呸!俩短脖子呆头鸭还冒充鸳鸯,诶我不是听说乡里人手巧吗?你们这儿也没通快递啊,怎么买到这淘宝九块九包邮的破玩意儿的?”
“谁做的衣服?站出来!”祝央这训话姿势太过理所当然,竟真的有个妇人站了出来。
当然她也没法不站,其他人视线都看着她了。
祝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跟人事主管面试刚毕业的菜鸟一样,尤其这家伙还衣服东宫娘娘纳凉的架势——
更正,不是人事主管和菜鸟。是做错事的婆子被揪到太后面前了。
那妇女顿时有种手脚无措的感觉,浑然忘了自己是来送要命喜服的。
祝央眼神挑剔之后,一副也只得将就的鄙夷表情:“昨天我正好给俩孩子买了菜色铅笔,也不能指望你们做出像样的衣服。”
“这样吧,我自己设计,晚上的时候你过来拿图纸,我在给你讲讲怎么加工,哪些地方用什么面料,放心,也不为难你们,这破地方能买到什么好的布料?镇上应该就能配齐。”
“明天不又是赶集吗?重新买材料做,要这样还拿不出像样的衣服,我可是不依的。”
训完一个婆子——啊不,村妇!又对其他几个道:“虽说这花生桂圆什么的品相不错,也看得出你们准备的时候用了心的,可没有这么寒酸的吧?”
几个婆子一抖,联想到这女的入村以来的豪奢,那是光在这里住几天就能把家徒四壁的王家塞满的娇小姐啊。
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祝央便幽幽道:“我好像鸡鸭猪就不用说了吧?”
“我好像还看到山坡上有羊——”
“那不行,那是给娃子明年攒学费的。”其中一个妇女立马道。
“哦,攒学费?”祝央嗤笑:“没菩萨保佑你家儿子连学都上不了你信不信?吃你只羊——啊不,供奉只羊叽叽歪歪,可见你这诚意。”
又对天吼道:“菩萨啊,看到了吗?这婆娘没诚意啊。”
那村妇差点被吓哭,被村长老婆揪起来瞪了瞪,脸上扯出一个笑。
“是,是啊!正好这两天有两只羊看着中暑,不如咱们——”
祝央这才满意的挥了挥手:“行吧,我想到什么再跟你们说。”
这才打发走人,那姿势就是一个‘跪安吧!’
王嫂本来想哭,其他几人本来敢怒不敢言,这会儿见祝央一连串的奇葩操作,真叫一个坐地起价的打劫的。
几个玩家互相对视了一眼,真的,以为这家伙碰到鬼迎亲就会正经以对,真的是想得太天真了。
祝央见一个个都傻着:“怎么?不用吃饭了?做饭的去做饭,烧火的去烧火啊。”
又对着王嫂推了推眼前几大篮瓜枣:“一样舀一碗起来当零食,其他的明天你赶集拿去卖掉吧。”
王嫂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对对,明天赶集,村里人很多人要出去,我带你从别的路逃走。”
话没说完,就被祝央打断:“走啥呀,我要吃羊肉呢,还有办喜事不是要煮大灶菜吗?我可十几年没吃到了,想那口得很。”
王嫂是被气得边哭边做的午饭。
吃了午饭两个男生又出去找线索,祝央画画不怎么样,肯定不能跟朱丽娜那种级别的比。
不过小时候刚来城里那会儿,她土大款爹妈是一股脑的给孩子报了不少兴趣班。
什么画画舞蹈钢琴都有,不过因着两人忙,没人打,祝央什么都只学了个皮毛,又有过一段时间兴趣自己设计东西,倒是能画点设计图。
章欣几个见她真的兴致勃勃的画新娘服,抽着嘴角道:“你,你该不会真的想——,那玩意儿想想就恶心,你还特意设计什么新娘服啊?”
祝央耸耸肩:“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们找点事做多好,再说了,我穿好看衣服从来都是为了我自己,手机连不上网,自拍总可以吧?我看着自己的美貌也乐啊。”
见几人看她的眼神越发奇葩,祝央不耐烦:“行了行了,你们要是也想要,我顺便给你们设计几套伴娘服。”
“不要不要!”三人连忙摇头。
下午的时候果然那婆娘来拿设计图,祝央又细细给她讲了不少注意事项,打发走了婆子,却见天色这么晚了,俩小孩儿还没回来。
祝央正准备让人去村头看看,就看到两个人垂头丧气的从外面进来。
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有泥,衣服也被拉扯坏了,一人一辆的自行车,现在就只剩下了哥哥手里那辆。
一进院子看到祝央。小的那个眼泪珠子就掉下来了,还没说话,祝央这从小见惯场面的孩子头,哪儿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便直接问道:“说吧,谁干的?”
俩孩子本来还在路上商量好了借口,不想多麻烦姐姐,明天自己凭本事抢回来,大不了再打一架,结果谎话还没说,就兜头被拆穿。
小的那个心理素质要差点,登时就哇的哭出了声:“是,是栓子干的。”
一打听,巧了,就是之前买鸡鸭那家的邋遢小孩儿。
祝央没记错的话,那小孩儿看着像是已经上了初中的,这么一问,却听两个孩子道:“没呢,留了两级,说是初中老师不要。”
关键是太笨太邋遢。
祝央带着两个小孩儿就出了门,直接找到了那家。
才到门外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的叫骂声和嘤嘤哭泣声——
“工作已经找好了,就在县城的厂子里,包吃包住每个月两千多块呢,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妈,让我上大学吧,我都考上了,那是咱们市最好的大学,我毕业可以赚更多的钱的。”
“女娃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白养你四年,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上个星期你爹去找校长了,你弟今年升学还是有点悬。破学校没眼睛,我家栓子哪里不聪明了?机灵得很,你趁着这个暑假,赚个几千块,你弟就有赞助费转到区县上中学啦。”
“可我弟乘法表都背不全,交了赞助费也是扔到烂班,我打听过了,这种学生跟同年级的实验班连教学楼都不在一起,你指望我弟能学什么呀?”
“胡说,你能有老师懂?我算明白,你就是看不上你弟,跟外人一样眼皮子浅,你想想你以后嫁了人,除了你弟弟还能靠谁?”
“妈我不靠我弟成吗?我也不要家里的钱上大学,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的。”
“就是不成,你怎么这么不知足呢,你看跟你玩到大的秀秀,现在在哪儿?你活这么大,还能出去打工,还能嫁人过日子,你命这么好,你还在作啥?”
母女俩正车轱辘一个话题,一旁她儿子在院子里摆弄一架新的自行车,妇人见儿子拿回陌生的东西也不问。
实际上儿子经常拿不同的东西回来,她还夸儿子手里会揽财。
这时门就被哐哐敲响了,妇女打开门,见是买鸡鸭那外乡女仔,还带着王家那俩小崽子。
还以为她又来买东西,便笑眯眯道:“又要点啥啊?”
祝央直接走进院子,也不理会妇人,来到那邋遢小孩儿面前,一把将摆弄自行车的小孩儿挥开,将自行车拿了回来。
那小孩儿见自行车被抢走立马要奔过来捶祝央,祝央看着那鼻涕坠坠的样子就恶心,单手轻巧的拿着自行车,将就车头就把小孩儿挥地上。
小孩儿见抢不过,立马坐地大哭耍赖,地上各种鸡鸭粪便滚身上,那叫一个浑不溜。
“我的车,我的自行车!”
妇女见状立马不干了:“诶你怎么跑别人家里抢东西啊,给我还回来,这是我栓子的车呢。”
祝央蔑笑:“他的?我怎么觉得这是我昨天在镇上花一千多块买的呢?”
妇女一听一千多块吓了一跳,立马又耍赖道:“你说是就是啊,那我也给我家栓子买了一样的呢,你们休想抢,不然我喊一声有的是人过来评理。”
“咱们乡下没有自家的东西能闯进来抢的理。”
祝央挑挑眉:“喊人是吧?行!”
她将自行车往地上放,拍了拍俩小孩儿暂时留在这里,转身就出了门。
妇女正得意,个外乡人也想在村里抢东西,也不掂量掂量一声吼有的人出来帮忙。
那邋遢小孩儿见自行车回来了,也鼻涕冒泡的准备过来拿,可还没碰到,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
兜头一大坨石头就砸进了院子,把地面都砸了个坑。
才出去不到一分钟的祝央回来了,又一手抢过自行车,一手指着地上的石头道:“行了,你喊人吧。”
妇女正要喊,回头看了眼地上那坨石头,登时差点被吓死,原来那石头竟然是她家不远处,榕树下那尊菩萨像的脑袋。
妇女连连瘫跪在地,又是磕又是拜:“菩萨罪过罪过!”
念念有词好半天,才一脸恶相的瞪着祝央。
祝央笑眯眯道:“怎么了?喊啊?让大伙儿来看看你家私割佛头,哎哟这罪过,得是对菩萨有多大怨念啊?这么冒犯,不会被吊死吧?”
“你放屁——”妇女就要骂。
祝央闸断她:“那就喊人啰,让大伙儿定夺一下,我一娇滴滴的小姑娘,就是晚上过来讨被抢走的自行车而已,我可没那本事把佛头拧下来,倒是您这儿,柴刀砍刀可到处都是,嗯!工具挺方便的。”
妇女闻言脸色一白,又想到下午村长老婆召集她们说的是,说是万万得稳住这些年轻人,顿时也不再言语。
祝央就仗着这些人对鬼菩萨的愚钝发掣肘,早料到如此结果,把车递给小孩儿们。
嚣张的走出了院子,踏出门槛的时候,又突然说了一句——
“哦!听说你儿子要上初中啊?哈哈哈!省省吧,智障养到三十岁还是智障,别指望能靠儿子养老了。倒是女儿考上重点大学不让上——嗯,知道儿子的智障是哪儿遗传来的了。”
“哦对了,叫你家傻子离我家小孩儿远点,这年头智障一个人在外面玩很容易出事的。”
妇女气得在院子里破口大骂,但这会儿祝央他们已经走了。她只顾着发泄心中憋屈,却没发现自己女儿看着那三人离去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束亮光。
回到家王嫂才知道这事,不过她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只对祝央道了谢。
就她自己,平时被冷眼被骂几句没事,可敢对她孩子动手的,她再是弱势也会打上门。
晚上吃的是竹鼠,方志远他们出去一天,线索没找到,下午倒是提拎了两只竹鼠回来,野生的。
本来他们动作没这么快的,还是水鬼机灵,头发一伸就把竹鼠绊倒了。
两人很崩溃,这水鬼真的作为小弟比他们更显得和祝央在一个频道啊。
这都不忘吃?
那家伙还振振有词:“你看你们忙活这么久,半点结果都没有,要不带点东西回去,这一天不等于白跑吗?老大也会生气,拿回去吃吧吃吧,听说味道像猪蹄。”
“你特喵的能想起生前这么多事,连常识都没忘,你倒是把自己怎么死的回忆起来啊?”
一天的搜寻就这么完结在方志远崩溃的大喊中。
别说,味道还真像猪蹄,祝央吃得挺香,两个孩子也喜欢,明天的便当盒里还装了满满的肉。
吃完竹鼠祝央还夸他们道:“看来放你们出去一天收获挺大的嘛。”
大姐,你是不是也忘了到底派咱们出去干嘛了?
方志远和袁斌会自己那边的时候,腿脚都是飘的,当然也不排除今天走了一天路的原因。
经过竹林的时候,两人本来正郁闷的埋头走路,便看到一个女生站在竹林,背对着他们。
两人还以为是村里的女孩子,这么晚了待在外面还没回去也让人不放心。
于是袁斌便顺嘴喊了一声道:“喂——,还不回家啊?”
那女孩子转了过来,长得还挺漂亮,白白净净,小巧的瓜子脸,虽比不上祝央那种让人惊艳的美貌,在这山村里也实属难得。
男生总对这种小巧的女生有着天然的好感,就见那女孩儿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地上一个背篓。
“我在挖竹笋,没料挖太多了,背不动,你们能帮我背回去吗?”又指了指田对门一户亮灯人家:“就那儿,不远。”
两个男生本来也只是一问,但见人家真的拜托上了,就这么点距离,又两个大男人照应,也不好拒绝。
“成,我背吧,你前面带路。”袁斌道。
女孩儿顿时高兴了,看着方志远把背篓抬袁斌背上,步履轻巧的走在前面。
一开始还好,三人闲聊几句有的没的话题,可上了田坎,袁斌就感觉到背上的背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走到一半,他叫了声方志远:“你帮我垫一下,我歇会儿。”
方志远自然没意见,见女孩儿还在前面走着无知觉,便喊了她一声道:“妹子,慢点,我们有点背不——”
话没说完,前面的女孩儿便消失了,两人一愣,陡然一个激灵。
就听到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怎么了?快背呀!”
两人头低头,刚刚还在前面的女孩儿赫然出现在了背篓里。
抬头看着他们,催促道:“快背我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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