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你胡说什么呢”苏雪桐惊愕地瞪着大眼睛。
何莲摆了摆手,一副“你不要抵赖”的架势, 又强调“谈恋爱可以, 绝对不可以未婚先孕, 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妈妈可不是吓唬你,女人什么时候都得自立, 别觉得靠男人就能过一辈子。”
没想到啊,何莲倒是越活越清醒了。
可是苏雪桐还想再辩解几句, 她和司南明明是友好的“难友”关系, 这时,门口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动静。
何莲“嘘”了一声,不许她再说话。
苏自有下班回来了, 何莲冲着进门的他说了一句“今晚吃鱼”
然后又一转头, 瞪了瞪苏雪桐,没好气地说“给你闺女补补脑。”
苏自有哈哈笑了起来, “是啊, 女儿快考试了, 是得好好补一补。”
苏雪桐“”她好像被亲妈鄙视了。
晚上八点司南才回到苏家,苏雪桐拎着书包,气呼呼地进了阁楼。
一关上门, 苏雪桐闷哼了声说“我妈太搞笑了, 她非说我俩谈恋爱了”
司南怔了片刻, 朝她伸手“卷子。”
昨天苏雪桐她们班进行了英语测试, 苏雪桐在司南面前夸下海口, 说自己能考130。
就她这个实力,肯定不会让自己被打脸,就是她写完卷子自己算分的时候没算好,嗯最后考了个129。
苏雪桐拉开了书包,翻出了卷子递过去。
司南看见分数的时候,抬起了眼皮去瞧她。紧跟着,低下头翻看着卷子。
他指了指卷子上的错题道“这道题都能错”
“故意的”苏雪桐没好气地说。
桌子上放着一盒椰子糖,她伸手拿了颗糖塞进了嘴巴里,乌拉不清地又道“你刚刚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司南点了点头,说话的时候表情分毫没变,“难道没谈吗”
“你有病吧”以前,苏雪桐还会甜甜地叫他一声“司南哥哥”,自打时间回溯,她跟他说话就不是那么的客气,毕竟是一块儿经历过非正常事件的“难友”。
司南抬起了头,忽然凑近,亲了亲她的小脸说“难道非得这样,才叫谈恋爱吗”
苏雪桐懵了片刻,埋下了头,跺着脚,“司南,你也太变态了,你勾引未成年少女”
司南的喉结滚动,笑出了声音。
可不,还不止勾引这一次了,熟能生巧,脸皮也越练越厚。
说的是不如以前动心,可认真说起来,白汇美也就只动心过那一次。
再见苏自有的契机很有意思,正是她彻底告别了过去,开始新生的时候。
白汇美的心思不由自主地活泛了起来。
时代还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十年前,谁能够想到被许多人艳羡的铁饭碗,比如说化肥厂、针织厂、棉纺厂这些企业会一夜之间倒闭的倒闭、破产的破产。
更没有想到十年后,会有一种新型的职业,叫做私家侦探。
白汇美是为了跟华大强离婚,才找的私家侦探,现在华大强都死透了,她叫了私家侦探到公司结账。
可她转念一想,又嘱咐了私家侦探小马开始关注苏家的动态。
小马拿到苏家人的资料后,多嘴问了一句“白总,这次又是什么官司”
白汇美的脸色僵了片刻,十多年的那场动心就是被人知晓,才无疾而终的。
她冷着脸道“你只管调查你的。”
“好嘞”小马脸上堆着笑。
白汇美很快就收到了小马的反馈。
警察找过她之后,并没有再去找何天顺,当然有没有通过其他渠道通话,就连私家侦探也不得而知。
说来也巧,白汇美难得去逛街一次,居然在街头看见了何天顺。
何天顺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
白汇美以前不懂什么叫做骨肉亲情,现在倒是懂了,可时间又回不去。若是十几年前她就懂这个道理的话,早就应该能够料到这个孩子会选择跟母亲。
何莲和她儿女之间的骨肉亲情,让白汇美羡慕嫉妒恨。
羡慕她有的,自己没有。
恨她怎么那么幸运。
女人到了白汇美这个年纪,身旁的人无一不是儿女绕膝,越发显得她形单影只。
就连那个她一向看不上的大嫂梅洛英,也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白汇美对娘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唯独对那个侄女还算不错。
眼看白晶晶快过十三岁的生日了,就她大哥大嫂那个经济条件,不允许给孩子买什么贵重的东西。
白汇美不愿意侄女不高兴,今天来逛商场就是给侄女买衣服来着。
可看见何天顺的那一瞬间,白汇美又改了主意,直奔着他所在的男装店而去。
才踏进店门,她就听见了那对小男女讨论的声音。
“你后爸才四十几岁,这条花领带可以的。”
“你别后爸来后爸去的,不好听,他是我叔叔,对我很好的。”
“对你好,你还不叫人家爸爸”
何天顺纠结了片刻,他不好跟孙娇解释,在他心里爸还没叔叔好呢
贺军是他不想触碰的禁忌。
不是因为何莲不能听,而是因为他自己压根儿就不想提及。
贺军到底抢走了妈妈什么宝贵的东西是小时候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
男孩子长大了之后,总是会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问题。
可能是小时候亏着了身体,何天顺长得虽高,但一直很瘦,发育的也晚。
去年才第一次梦遗。
而梦遗了之后,那些个该明白的和不该明白的事情,何天顺全都明白了。
自然也明白了贺军和何莲那一桩。
尴尬、仇恨、自卑,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压在了他的心里,那次期末考试他的名次大跌,差点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
急得何莲牙肿脸也肿,跟挨打了似的。
他心里愧疚,可一句都不敢在何莲的面前提起。
苏自有一向不会在他的面前说重话,那一次特地叫了他出门吃饭,语重心长地说“天顺,你明年就十八了,十八岁的男子汉什么道理都懂,就是缺少了一些人生经历,反正咱们年纪也小,也不着急去经历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记着,你妈的后半辈子可得靠你。还有你妹,以后我老了,你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苏自有的眼毒,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心结在哪里。
他顿了下又说“天顺啊,前事与你无关,未来的事还得靠你。做一个男人,得有担当,有责任心你要是非纠结那些发生过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呢我原先也像你这样想不通,可后来我想,人的眼睛长在前面,还不是意喻着做人得朝前看的道理。”
那天,何天顺喝了两瓶啤酒,哭得特别像一只丧家之犬。
不过哭过也就算了,何天顺觉得苏自有说得有道理,有些事情,就算他以死谢罪,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从那起,他越发的觉得苏自有这个人还真不错。
高考完之后,何莲给了他一张银行卡,说那里头是贺军的死亡赔偿金。一个是给他当大学的学费,另一个是觉得他成年了可以自由支配属于自己的财产。
何天顺查了那张卡里的余额,里头一共有三万块钱。
九几年的生活水平哪会有现在高,他心里头明白,这3万块钱肯定不全是贺军的死亡赔偿金,里头还有这些年何莲的一些积蓄。
何莲是做会计的,不光在单位里上班,这几年还承接了很多小公司的做财业务,她原先就开玩笑说过,她挣的那些钱一半留给他,一半留给桐桐。
何天顺拿到这笔巨款,琢磨来琢磨去,他想给家里的每个人都买一件礼物。
当然,花妈妈的钱买礼物不算什么真本事,他已经考虑过了,今儿买了东西,明儿就找找哪里需要临时工的。他准备勤工俭学,何莲给的这些钱,能不动就不动。
也不知怎么这么巧,就撞见了白汇美。
何天顺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太深刻了,要说何莲和桐桐是他心目中好女人的代表,那么眼前这个简直就是蛇蝎毒妇。
更何况,何天顺看见她就想起了那晚他一脚踩上的尸体,心里更觉晦气。
他拉了拉身旁的孙娇,“走,咱们去下一家。”
孙娇不明所以地问“还没看完呢”
何天顺的脸色不好,自顾自走到了门前。
孙娇只能放下领带,跟了上去。
这时,白汇美叫住了他“天顺,跟我谈谈吧”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就不想知道贺军临死前都说过什么”白汇美像一只循循善诱的狐狸,抛出了她第一只诱饵。
何天顺真的犹豫了,可他也怂了,他不知道贺军临死前说的话,是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了的。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他一点都不想改变,甚至还痴心妄想过,他要是苏自有亲生的孩子该多好。
何天顺的脚步只停顿了一下,一把扯过了愣神的孙娇,“快走。”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亲密接触,孙娇的心怦怦乱跳。
等到了下一家店,何天顺的脸色还是阴沉,孙娇羞答答地道“天顺,你刚才好帅啊”刚才那一下,特别的男人。
何天顺真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心里都装了些什么,他哭笑不得,脸红得犹如火烧。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白汇美第一次出手,又失误了。
她紧皱着眉头,好胜心噌一下就如干柴遇着了火焰,熊熊燃烧着。
苏家,阁楼。
“你说白汇美丈夫的死跟她有关系没有”
苏雪桐咬着笔头,瞥了眼睛去看一旁正打游戏的司南。
他这个补习老师,也太轻松了,根本就没给她讲题,一直在打游戏。
司南连头都没抬一下,道“不知道。”
“你不是万事通,什么都知道嘛”
“我对她不关注。”
“那你关注关注。”苏雪桐认真地道“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有什么好处”司南手里的超级玛丽终于ga 了,他抬了头,一本正经地说“这年头,没有好处的事情,谁干啊”
“你想要什么好处”苏雪桐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没敢对上他那双仿佛可以洞悉到一切的眼睛。
“我要什么你都给吗”司南的问题又抛过来了。
苏雪桐眨了眨眼睛,觉着他没安好心,她捏住了自己的衣襟,道“那可不行,我妈可说了不许我未婚先孕。”
司南差点没被自己呛死,他顶多就是想骗个吻而已,谁知道她这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你乱想什么呢”
“那你说你想了没有”苏雪桐不服气地道。
司南的呼吸都跟着一滞主要是太不好回答了。
苏雪桐拍着手道“看吧看吧,像你这种老男人坏的很,明明自己心里面想的要死,还装作一本正经,你可别以为我会扑倒你,我是个很有原则的小孩,答应我妈的事,我一定能办的到。”
那轻飘飘出口的话语,气的司南想要两耳冒烟。
他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想要让她看看他这个老男人到底坏不坏,可是才将逼近,门口响起了何莲的声音,“桐桐啊,司南,吃晚饭了”
苏雪桐冲他做了个鬼脸,答应道“知道了,妈,我哥回来了没”
“还没。”何莲的声音离得很近,就在门口。
司南放开了她。
苏雪桐像只兔子似的,从他身边窜了出去,心里不是没有怦怦乱跳,毕竟他离的那么近,差一点点就亲上了她的嘴唇。
今天的晚饭,苏自有和何天顺都没有回家。
何莲坐在了往常一家之主坐的位置上。
苏雪桐和司南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边。
人谁都会老,即使貌美的何莲也难以承受岁月的蹉跎,更何况她爱笑,一笑起来眼角明显两道皱纹。
“司南,多吃一点。”
“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
何莲觉得难得有合适的时机,还想要敲打敲打司南的,可话到了嘴边几次,又咽了回去。
现在的孩子可不好管了,不像他们小时候,哪儿知道什么叫叛逆期啊。
去年,天顺就叛逆了一回,考试考的一塌糊涂。幸好,悬崖勒马,又恢复了正常。
何莲生怕自己管的多了,桐桐也会叛逆。
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还要让人操心。
而且桐桐比天顺难管,这个孩子,打小就早慧,是个主意大的。
桌子底下,苏雪桐伸着自己的脚丫子,勾上了司南的腿。
司南一怔,筷子里夹的竹笋,差点滑落在地。
何莲把欲言又止全都写在了脸上,她想说的是什么,即使没有出口,苏雪桐也是门儿清。
她伸手给何莲夹了一筷子鱼,“妈,你也多吃点鱼。”补脑的。
何莲的眉眼一弯,“谢谢桐桐”
她低了头吃饭,一点都没有留意到司南越来越红的耳尖。
司南托了个人,打听了一下华大强那个案子的进展。
本来吧,华大强要是不涉毒,这就是一起单纯的谋杀案。可一牵扯上毒品,就复杂太多了。
市刑警大队和缉毒大队联合办案,而且是专案专查,一共出动了八名警察,耗时一个半月,还真就查出了点儿什么。
听说是件大案。
具体有多大,属于机密,没人能够打听的到。
不过,关于华大强的事情,司南托付的那人,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警察查出了华大强的老婆白汇美有一次购买毒品的历史转账记录,怀疑华大强的毒瘾是她故意让其染上的,却没有直接的证据,因为那时候两人没有分居,而且时间太久,没人记得去办那笔转账的人是男还是女”
苏雪桐听了司南的复述直咂嘴,那个白汇美可真会打擦边球,两辈子干的都是法律界定不了她罪行的事情。
苏雪桐想了想后,道“说起来她也挺惨的,求而不得,以她好强的个性,一定日夜难安。”
忽地想起了也有谁求而不得来着
苏雪桐顿时眯了眯眼睛,顺着这一点点的记忆,试图顺藤摸瓜还别说,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很是熟悉的身影,是个男人,但她看不清脸,“季江潮的罪孽深重,根本就入不了轮回。”
季江潮是谁
说话的男人又是谁
为什么身影那么眼熟
苏雪桐眨着眼睛,不敢确定脑海里的片段到底是她臆想出来的,还是真的。
司南隔天会跟悠悠联络一次。
自从上一次苏雪桐爆发,结界震荡之后,他能与悠悠联系的时间越来越短。
每一次都是谁有事情谁先说,还得长话短说。
一点整的时候,司南坐上了汽车,才打开音乐频道,就听到了悠悠迫不及待地说“爸爸,养养说了,妈妈的记忆快复苏了,还差一点刺激。”
“什么记忆”司南沉吟后问。
“哦,不是天上的,是历劫的。”
悠悠还想在跟爸爸多说几句,爸爸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了结界的上空,她沉闷地叹了口气。
一转了头,只见一个小黑影子从乾坤袋里探出了头,一对上她的眼睛,嗖一下又缩了回去。
悠悠走了过去,蹲在乾坤袋的旁边,捧着脸说“养养,你不嫌乾坤袋里闷吗”
养养龟缩在角落里,抿紧了嘴巴,闷哼了一句。
瞧他这张嘴啊就应该上把锁的,要不然再说漏点什么,可就糟糕透顶了。
还差一点刺激
司南想了许久,发动汽车。
何天顺的分数下来了,只能说发挥正常,大约能考上一个不好不坏的本科吧
接下来要选的不过是学校和专业了。
苏自有当兵的出身,也就在部队里考上了一个三流的军校,培训了两年,就又下了部队。
何莲呢,压根儿没有上过大学,能进现在的单位,完全是接了她老子的班。
关于怎么报考,其实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经验,捧着一本报考大全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夫妻俩一商量,这事儿还得求助司南。
司南和悠悠通完话后,就回到了苏家。
一进门,就听见何莲热情地说“司南回来了”
何莲并不是一个多么热情的人,她生性温和,还有点内向,对谁都做不到积极热情。
尤其是知道他和苏雪桐有点暧昧之后,别说热情了,每天防备他跟防备贼一样。
这让司南有些意外,“阿姨有什么事吗”
何莲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这话问的,好像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过完了河就拆桥的那种人。
苏自有很有眼色,见妻子欲言又止,立马接道“司南啊,天顺报考的事情,你给参谋参谋”
司南抬眼看了看那本黄色的报考大全,迈动步伐,走了过去。
“天顺,对什么专业感兴趣啊”
说起感兴趣来,连司南自己都懵了片刻。
泽楚上仙活了数万年的光阴,说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就愿意跟桐雪斗斗嘴。
“你一个修段情绝爱掌的,懂什么叫阴阳调和,男女之情啊”
“就你懂你一个虎不是虎,狐狸不是狐狸的物种,凭什么敢质疑人”
“你是人吗”
“我好歹以前当过人可你连人都没有当过”
司南想起了一段过往,不由抬手摸了下鼻子。
吵架的时候,谁又能想到,修段情绝爱掌的也得下凡历情劫,虎不虎、狐狸不狐狸的也得学做人。
想要收获一棵树,就得维护她周围的小森林。
换句话说,想要得到一个人的芳心,她爸她妈她哥哥,他都得费力去讨好。
司南没等来何天顺的回答,换了个坐姿,又道“这样咱们先圈定几个范围,你再做选择。现在,我问你第一个问题,你愿意去离家近的大学,还是离家远的”
何天顺道“近的吧”
“那你要上理科还是工科”
“工科,不是说工科好找工作”
司南点了点头,最后在长夏大学上打了一个勾,“计算机专业吧,这个有理科方向的,也有工科方向的,况且桐桐也喜欢这个专业”
“桐桐也喜欢”何天顺从来都没有听桐桐说过,他很惊讶地问。
司南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
果不其然,何莲和苏自有的目光一齐朝他看了过来。
司南尴尬地说“哦,昨天我给她补习的时候,听她说的。”
苏自有道“是嘛原来桐桐喜欢这个啊”老父亲的心里有些酸,为什么女儿的小心事,他不知道
正在上课的苏雪桐,莫名奇妙地连续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
嗯,是不是谁在背地里说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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