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桐还以为, 司铖这一走, 怎么说也会一年回来一次的。
然而四年过去了, 司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苏雪桐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大学, 学的是编程专业。
苏小眉非常搞不懂,她觉得一个女孩子要么学语言专业,要么去做教师或者当护士都可以,为什么要去当程序员
可想不通归想不通,只要是女儿喜欢的事情, 她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比如说,女儿若是还喜欢司铖的话, 她也会不顾司南晨的反对,站到女儿的那一边。
若非得说个原因的话, 苏小眉觉着是自己把她带到这世上的,却没有带给她完整的家庭, 说到底是带了点弥补的心思。反正自己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前半辈子不太幸福, 后半辈子只要女儿能够幸福的话,她也就知足了。
苏小眉从没有问过司南晨怎么想那个问题, 他怎么想都无所谓,她的态度早就表明过了。
倒是司铖这孩子一去就不回头,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变心。
苏小眉旁敲侧听过, 就是问苏雪桐, 她和司铖一个月联系几次呀是谁找的谁
苏雪桐支支吾吾, 不大想说给她听。
苏小眉仔细一想,孩子大了,不想说就不说呗
毕竟什么分享爱情经历,只是她这个当妈的一厢情愿的事情。
几乎是一晃眼的功夫,孩子越长越大,女儿都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
苏小眉再想要一个孩子的心思早就歇了下去,一个是因为自己越来越大的年纪,一个是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和司南晨过到头呢。
过一天讲一天,能过到老那最好,真过不到老也就算了。
用年轻人的词语来说,她现在很是佛系。
这是个周末,司南晨没去上班。
他最近爱上了打太极,说是能让急躁的性子舒缓下来,见没见成效不知道,但练太极的衣裳倒是买了好几套,还煞有介事地拉着苏小眉要一起拜什么青城派的大师为师。
被苏小眉给婉拒了。
算一算年纪,两人并没有五十,可自从苏雪桐考上大学也离了家,两个人过起了类似于退休的生活。
苏小眉的爱好还是那么多,一个人浇浇花,溜溜狗,惬意又自在。
拴在院子里的二哈忽然狂叫了起来,苏小眉探了头去看,只见一个身形板正的青年立在门口,眉眼有些熟悉。
她愣了片刻,惊喜道“南晨,铖铖回来了。”
司铖回来了。
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司南晨问他“你有什么打算准备去杜氏上班还是去司氏”
俊朗的青年翘脚坐在沙发上面,慵懒地伸了伸自己的长臂,给出了答案“哪儿都不去”
司南晨气结“好好好,你有能耐,你有本事,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事业来”
司铖不置可否。
苏小眉犹豫了很久,要不要通知苏雪桐,司铖回来了这件事情。
司南晨见她拿起手机又放下,心知肚明地道“你管那么多干嘛他们是好还是坏,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很显然,他还在气头上。
苏小眉纠结了一会儿,倒是听了他的话,转而却又问“杜先生那儿”反对那么激烈,一时半会很难想的开。
原先她不问,那是司铖还没有回来。可是现在司铖回来了,就相当于问题再一次摆在了眼前。
“再说吧”司南晨闷闷不乐地说。
他也想要脸面,但是儿子若硬是不给他脸面的话,他能有什么办法。
别说是他了,就是杜清和也干瞪眼没有任何办法。
这三年,司铖不止修完了学业,还干了不少事情。
第一年他给了司铖一百万作为生活费,杜清和那儿应该给的也有钱。
第一年的钱,司铖全数取光。
第二年给的数目一样。
但是,第二年的钱,司铖根本就没有动过,甚至还把第一年的一百万还给了他,紧跟着还有出国留学的学费也还给了他。
再后来,司铖搬离了他为他准备的公寓楼,彻底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
可以这么说,没人知道司铖这三年都干了些什么,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司南晨知道的现在的司铖翅膀很硬,没人能够左右的了他。
恐怕,杜清和也早就认清了这一点。
听说,他最近搞了个什么基金,还想把杜氏的产业托管。
他自己这儿都是无人继承的状态,更没有那个心情管司铖接不接杜清和的班。
第二天一早,司铖就从家里消失了。和回来时一样,临走也没跟谁说一声。
苏小眉前前后后找了一圈儿,皱着眉头说“这孩子又去哪儿了”幸亏,她昨晚忍住了,没给苏雪桐发信息。这要是苏雪桐今天跑了回来,人又不见了,该有多伤心。
司南晨瓮声瓮气地说“飞喽”
长大的鸟儿,可不是风筝,羽翼丰满。
你只能仰望,看着他肆意翱翔,却没有能力干涉他自由的方向。
七月的一天,苏雪桐找到了一个游戏公司的暑假兼职,给游戏人物建模。
公司是个新公司,随手一查,成立的时间在一个月前。
这样的公司也不知道靠谱不靠,她稍有犹豫,但还是去了。
自打上大学的第一天,苏雪桐就开始了自立。
学杂费是苏小眉给出的,生活费没找她要过一分钱,还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了她一个卡地亚的手镯,她的眼泪哗哗的往外流。
两年前,杜清和不知道抽了什么浪风,又找过她一次。
这次的戏码更加狗血,直接拿了张五百万的支票,让她远走他乡,再不跟司铖联系。
苏雪桐觉得这老头真的魔怔了,且不论她和司铖的关系,她妈还在这儿呢,父母在不远游,她有病嘛,为了五百万,连妈都不要了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生气特别生气
这件事更加激励了她挣钱的心思。
什么时候她才能挣好多好多的钱,那死老头再拿支票出来的时候,她也拿支票我给你一千万,买你别逼逼了
一千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所以,她选择沉默。
下午三点,苏雪桐站在通华大厦的外面。
外头的暑气烘人,她也没做什么心理建设,就冲进了大厦里面。
她要去的有志公司在十三层。
苏雪桐等来了电梯,一转身进到里面,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间,一闪身进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
她低着头正在想事情,只看见了青年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有人进来,她主动往一旁挪了挪。
电梯平稳地升起,身旁的男人突然道“十四楼,谢谢”
苏雪桐怔了片刻,第一反应是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悉,第二反应则是有病吧,电梯的按钮明明是在他那边
她抬起了清凉的眼睛,自从司铖走后,她看所有的男人都是这种冰凉的眼神。
四目相对,那男人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自己。
苏雪桐犹如见了鬼,眨了眨眼睛,扭回了头。
片刻后,再扭头看他,龇牙咧嘴,一脚飞了出去。
苏雪桐太生气了。
四年了,那个司铖从来没有联系过自己,哪怕是一通电话,都不曾打过。
她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出现了。
电梯“叮”一声,停在了十三楼。
苏雪桐气呼呼地出了电梯,身后的人紧跟了出来。
前台小姐顿时站了起来,甜甜地说“司总下午好”
再瞥一下眼睛,正想问不认识的这位小姐是来做什么的,只见那位小姐一扬手,拽住了司总的耳朵。
前台小姐吓了一跳,惊叫一声“你你你,做什么”
跟着又喊“保安,保安”
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保安跑步上前,才将靠近,年轻有为多金帅气的司总皱了皱眉,低喝“走开”
嗯
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
前台小姐一愣,心里头滚过无数的念头。
最清晰的那个是自己“失恋”了。
司铖是用耳朵将苏雪桐领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房门一落锁,他迫不及待地将眼前的人紧紧拥到了怀里面。
苏雪桐挣扎,“抱什么抱,我跟你很熟吗”
司铖的喉结滚动,笑出了声“桐桐,我回来了”
“我不认识你”苏雪桐暴躁地说。
“再也不走了。”司铖贴在她的耳边又说。
时间像是陡然静止了,她所有的挣扎和暴躁在这一瞬间化成了烟云,消失的没有了踪影。
她眉头一拧,委屈地说“你走了四年,从来都没有找过我。”
眼泪像是决了堤,那是愤怒委屈,还有想念的味道。
司铖心中一动,捧了她的脸,细细地吻去了她的泪。
才四年而已,要知道他曾经找过她四十年的光阴。
当然,这四年并非是为了“报复”,只有天才知道,他是无时无刻地在思念着她。
他不敢打电话,唯恐一听见她的声音,会不管不顾地回到他的身边。
翅膀尚未丰满,一动,则处在了被动的状态。
他隐忍了四年,就是要将他和她的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司铖的住处就在苏雪桐学校旁边。
似乎是理所当然嗯,其实,苏雪桐从见了司铖的那刻起,脑袋就不曾清醒过,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司铖要搬去和他一起住。
见鬼了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
想要反悔,可是举手无悔啊
苏雪桐没有纠结多久,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和书籍,痛痛快快地跟他同居了。
司铖的房子是一套小的复式,楼下是客厅和厨房,楼上有两个房间。
同居的第一天,两个人像是还不大熟悉,各守一边。
说晚安的时间,苏雪桐的心怦怦乱跳。
她还以为今晚要发生点什么的,她关上了房门,觉得自己莫名其妙,难不成她还真的想发生点什么吗
苏雪桐百无聊赖地躺在了床上,心里头默数着星星,可那些星星一个个都长着一双如司铖一般的眼睛。
她叹了口气,就是这个时候,房门吱呀了一声。
司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蹑手蹑脚地躺在了她的身边。
苏雪桐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装睡着好,还是
他的手伸过来了,他的胸膛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苏雪桐一动不动。
背后传来了他闷笑的声音。
装不下去了。
苏雪桐一胳膊肘肘了上去。
“你干吗”她闷声问。
“睡觉。”司铖振振有理。
“回你自己的房间。”苏雪桐转了身,使劲推他一把。
司铖纹丝不动,反倒是将她搂的更紧,贴着她的耳根,呢喃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想这样抱着你想多久了”
“不想知道”苏雪桐的耳根发烫,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很久,很久,很久”想了一辈子又四年的时光。
司铖的吻落下来的时间,她不由就闭上了眼睛。
人在不能视物的时候,感官特别的敏锐。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轻轻点点,一下一下,犹如瘙痒一般。
他抱紧她的时候,她不止听见了他的心跳如雷鸣,她的心跳也犹如鼓点,一人一下,像是演奏了一章极其华美的音乐。
衣衫滑落,细吻密集。
她纤长的手臂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洁白的细腿环在了他的腰间。
竭尽了全力去配合他的韵动,好像没有明天一般。
意志决堤,身体的愉悦攀上峰顶的时间,她细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司铖,要是有一天我消失不见”
司铖咬住了她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下去。
再也没有那么一天。
苏雪桐懵了片刻,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家咖啡店。
陈澜说要给她介绍一男人,上星期那男人放了自己的鸽子,这星期又重新约过。
她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无奈和,陈澜以死相逼。
说起来,她也就陈澜这一个嫡亲嫡亲的姐妹了。
总不能因为个男人,眼睁睁看着姐妹去死,太不人道。
她勉为其难地到了。
可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男人还是没有露面。
士可杀不可辱,就算可以辱,也不能一辱再辱。
苏雪桐一杯美式冰咖即将见底,她给陈澜发去了信息再等五分钟
陈澜和她讨价还价二十分钟,大佬刚下飞机,有点堵车
凭什么啊
姐妹儿,相信我,我保你再等二十分钟,幸福一辈子
三个感叹号,简直亮瞎了眼睛。
千层蛋糕你报销
好嘞
苏雪桐翘了翘嘴角,这才满意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什么鬼的大佬还是业界的神神秘秘。
陈澜到现在都没告诉过她大佬的姓名。
程序员啊而且还是大佬级别的
苏雪桐想了想她那位师兄所剩无几的头发,忍不住为自己默哀。
那就再等二十分钟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是吧,希望那位大佬的头发能够浓密那么一点点。
不过话说回来,大佬的头发要真的很浓密的话,她还会怀疑他是不是带了顶假发。
毕竟脱发已经成了业内的兄弟们无法攻克的难题之一。
苏雪桐翘着脚又等了二十分钟,确定了自己果然被辱了第二次,她默默地叹息,收拾东西结账。
服务生恭恭敬敬地站在桌子前,“小姐,一杯冰咖,两块千层蛋糕,您一共消费了188。”
苏雪桐低头掏卡。
“我来付。”一记有些耳熟的声音突然响起,两张百元钞票落在了服务员的手中。
苏雪桐的手顿了片刻,抬起乌黑的眼眸。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裤子,手臂上搭着一件西服外套,额上有些许的薄汗,急速起伏的胸膛说明他八成是跑来的。
尽管如此,丝毫不显狼狈。
“你是”她好像有些明知故问了。
他对上了她的眼睛,歉意地笑“实在是不好意思,真的堵车还有上一次,是你的朋友和我约错了时间。她说是22号,但22号那天是星期一,不是星期日。”
那个乌龙吧,苏雪桐有所耳闻。
要不是陈澜声泪俱下,差点在她面前抹脖子,她也不会轻易答应了这第二次见面。
就算第一次的错误不在他,可这次他迟到了整整苏雪桐斜眼看了下手机。
男人善解人意地道“我迟到了二十五分钟。”
苏雪桐也不是那种得理就不饶人的人,她主动伸手道“你好,苏雪桐这位先生有点儿面善”好像在哪儿见过。
男人也伸出了手“你好,司铖”
“啊,你就是司铖啊”苏雪桐惊呼了起来。
怪不得她会觉得面善,程序技术问答网站排名第一的大神,号称编程规范,只要他看一眼代码,错误之处就会原形毕露。
苏雪桐深吸了一口气,小迷妹的眼神显露无疑。
“没有想到教课书里的大佬,居然这么年轻”
司铖的脸上似有清波微澜闪过,他的凤眼微挑,眼底流光宛转。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苏小姐,能请你一起用晚饭吗”
苏雪桐矜持了片刻,眼眸明亮“可以啊。”
“你想吃什么”司铖扬了眉,勾起唇角。
“就牛排吧”
韶光百年,我终于来到了属于你的世界。
哪怕,等着你我的将是妄境三千
哪怕是地狱那又如何。
苏雪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难捱的穿书旅程。
她记得昨日还在和一个叫司铖的男人相亲,也就是眼睛一闭再一睁的时间,世界又变了。
她身着一件蓝色的的确良褂子,不管是从颜色还是样式来看,都土的要命。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种布料始于七十年代。
不仅仅是衣服土,她如今的造型也是土掉渣了,梳着两根麻花辫,辫子的顶端还绑着两根红头绳。
苏雪桐癔症了片刻,试着和她的系统养养沟通。
“养养,给我这个世界的信息。”
她一连呼叫了三遍,脑海里只有滋滋啦啦的声响,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不会吧,连系统也抛弃她了
要不要这么残酷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还来不及伤感,就只听大门砰一声,被人推开了。
一个清脆如百灵鸟一般的声音,骤然响起。
“桐姐,桐姐,你男人又和别人打架了”
苏雪桐“”嗯,她居然结婚了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穿着和她同款的的确良褂子,还扎着和她同款的麻花辫。
苏雪桐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她的信息,这是住在她家隔壁老赵家的姑娘赵翠儿。
赵翠儿见她愣神,不由分说地扯了她的胳膊,就往外跑。
“桐姐,快点,去的晚了,你男人可就吃亏了”
苏雪桐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和谁打架来着”
赵翠儿一边跑,一边道“就是那个村长救下来的哑巴,昨儿那哑巴不是帮你挑了两担水,你男人听见村口的长舌妇乱嚼舌根,非说人家看上了你,死活不依不饶”
苏雪桐迷迷糊糊只管跟着往前跑,槽多无口,等她联系上养养,一定得跟他好好说叨说叨,换个正常点的剧情不行嘛。
“还有多远”苏雪桐只觉胸口发闷。
赵翠儿指了指不远处“就在前面的荷塘”
还大老远就看见了在田埂上扭在一起的两个人。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大人当然不会臭不要脸地打孩子,是那个半桩高的孩子像个猴子一样吊在了那人的身上。
“你个臭哑巴,你说你是不是看上我媳妇儿了我告诉你,有我在,你想都不要想”
苏雪桐顿下了脚,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旁边的赵翠儿,她张了张嘴,想问到底哪个才是她男人。
啊,可别说是那个孩子她会翻脸的。
别说她了,就原主的年纪也得比那孩子大上五六岁吧
要是原主今年二十八,还能算老牛吃嫩草,拱了个小鲜肉。
可原主最多十八,那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二三这他么什么魔鬼姐弟恋她死都不能接受
那个半桩高的孩子一见她来,立刻从男人的身上跳了下来,眼眶发红,扑到了她的跟前,气哼哼地说“苏雪桐,我问你,你到底是跟他,还是跟我”
赵翠儿瞪着眼睛道“刘山,别胡说八道,你能不能别听村里的人乱嚼舌根桐姐要是那种人的话,你爹娘没的时候,就走了,哪还用等到现在啊”
苏雪桐只觉一阵一阵的头晕袭了上来,她的嘴唇抖了半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婚”。
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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