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沈明珠原本就因车窗鬼影和手表的事情辗转难眠,谁知道昏昏沉沉之际,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从镜子里爬出来,把她吓得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见沈栀来了,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哇地一声崩溃大哭:
“栀栀姐姐你、你不是道观长大的吗……你画个符念个咒,快把那女鬼干掉啊……”
沈栀还没开口,那一半身子还在镜中的女鬼怒了。
不是,我这边辛辛苦苦吓人呢,你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唠嗑呢?
恶向胆边生的女鬼斟酌了一下,还是先挑软柿子捏,霎时朝床上的沈明珠扑了过去。
沈明珠手无缚鸡之力,眼看着那披头散发的女鬼朝她直直冲来,吓得两眼一翻,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看你手握招魂珠,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沈明珠心脏狂跳,睁开眼一看,还是女鬼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还是放大版的。
只不过被沈栀揪住头发,一寸都没法往前挪了。
“呜呜呜什么招魂珠啊……”沈明珠心态崩了,哇地一声崩溃大哭,“……我我我不知道啊……”
沈栀抓起她的手腕,乖巧的笑里夹杂几分讥讽:
“敢把招魂珠串成珠子戴手上,你是我见的第一个。”
“……呜呜呜……这……这谁他妈知道是招魂珠啊……”
沈明珠边哭边骂,把手链扯下来扔得远远的。
“……还花了老娘三千块呢呜呜呜……不对啊……我、我闺蜜也买了,怎么她们就什么事都没有……”
“说不定你那些个塑料姐妹也有问题吧——不过我不关心这个。”
沈栀把女鬼头发在自己手腕上缠了一圈,确保她不可能偷溜掉。
随后好整以暇,看着惊魂未定的沈明珠缓缓道:
“看得出来,你对我有点意见,是打我父母钱的主意还是什么的,跟我都没关系。”
沈明珠到底只是个高一的小女孩,被沈栀戳穿心事,仿佛自尊心都被她踩在脚底,一脸难堪。
“把表交出来,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这女鬼我也顺手帮你收拾了,怎样?”
沈栀受沈时礼的影响,颇有些自我满足的正义感,因此捉鬼对她而言也算一种责任。
但这种正义感完全是凭心情冒头,她要是不开心,也能分分钟变成任性妄为的大魔王。
“……凭、凭什么!?”
沈明珠那女鬼被她扯得只有噫呜呜噫的份,又想着这可是在家里,沈栀也不能把她怎样,便又开始想嚣张嚣张。
“这是时礼哥哥送给我的!”
沈明珠看不惯沈栀,但悄没声的,对沈时礼很有好感。
沈时礼买了礼物的那天,正好被她看见了,问起是送给谁的时,沈时礼那带着小小期待和满足的笑容,沈明珠到现在都还记得。
所以哪怕这块表是在沈时礼去世后她偷来的,她也死都不肯放手。
“勇气可嘉。”
在沈栀指尖翻飞的蝴蝶/刀停住。
她忽然想起小的时候,别人扯她头发,她就扒人裤子,把同班男生欺负得哇哇哭着跟家长告状。
沈时礼虽然在外面维护她,可关上门总会点着她额头说:
“扒人裤子总是不对的,被欺负了就告诉哥哥啊,哥哥帮你出头。”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保护她。
但她已经长大了。
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为他讨回公道。
“不想再死一次就听我的话。”沈栀松开了跩着女鬼头发的手,示意沈明珠的方向,“你的发型,取决于你能把她吓成啥样。”
长发女鬼觉得头顶一阵凉风吹过,浑身一抖。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沈明珠退无可退,崩溃大哭。
“是跟这位女鬼小姐从此成为形影不离好姐妹,还是把表双手奉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选选。”
泪眼滂沱的沈明珠茫然地回头,正对上女鬼骤然放大的一张脸。
“——啊啊啊啊啊啊!!!!”
沈栀就在门口,堵着不让沈明珠出去,这房间隔音好,沈宗旭看样子睡眠质量也挺好,任凭沈明珠在房间里上蹿下跳,也没人来救她。
——就是这画面,仿佛从灵异恐怖片变成了丧尸片。
“……呜呜呜cnm别过来滚开啊——!”
沈明珠实在是躲不开了,缩在床角怕得发抖,就见长发女鬼的头发如活物一般缓缓生长,像藤蔓一样攀上她的脚踝,再一点点往上走。
任她怎么扯,那头发就像是钻进她身体里一样,一点都挣脱不开。
沈明珠绝望地看着头发已经蔓延到了头部,有几缕甚至试图钻进她的嘴里,沈明珠终于绷不住了,扯着嗓子,喊破了音:
“还你还你还你——!!!!我什么都不要!!都是你的!都给你!!!”
头发瞬间停止了生长。
女鬼眼看沈明珠松口,自己也松了口气。
回过味来又觉得委屈巴巴的,区区一个连一米六都不到的小矮子……
“老实点啊。”沈·身高155·栀瞥了她一眼,“看你这眼神就不像在想什么好事。”
女鬼顿时抱膝坐在一边,安静如鸡。
拿回表后的沈栀让沈明珠给她把表戴好。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沈栀看着还哭着的沈明珠,心情十分平静,“没有人教过你不要拿别人的东西吗?”
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的沈明珠神情恍惚,半响才说:
“你生下来,什么都有,当然不稀罕别人的东西了。”
沈栀听了这话简直要被气笑。
原来沈明珠是这么看她的?
父母宠溺,家庭小康的沈明珠反而羡慕她。
沈栀想告诉她她这对父母有多重男轻女,对沈宗旭有多偏心,可转念一想,就算她说出来,沈明珠那拎不清的脑子也不会懂的。
于是只好说:“哪里,除了钱我一无所有。”
沈明珠抬头看着她,嘴一抿,又想哭了。
*
沈栀从酆都平都山回沈家,行李没有多少,大件除了一只惯用的唢呐,就是一只宠物。
“……你养鸡当宠物?”
第二天一大早,沈宗旭在厨房听沈栀要了一碗米喂鸡,惊得说不出话。
“不是,你哪儿来的鸡啊?”
沈宗旭百思不得其解,宾利的后备箱就这么大,她把一只活鸡放后备箱了,不可能没动静啊??
“回来的时候放后备箱里待会儿来的,观自在跟普通的鸡不一样,我经常给它洗澡,并且他也不会乱拉乱叫,放心。”
……这破鸡还有名字!?
沈宗旭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栀端着米回了房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养鸡当宠物,牛逼啊。
那只鸡是临走的时候,沈栀的师兄让她带上的。
作为一只年纪比沈栀还大的大龄公鸡,观自在当然不是一只普通的鸡。
肉没两斤,吃得挺多,嘴还很挑。
知道沈栀的师兄整天琢磨着把它给炖了,沈栀一说要回家,观自在就屁颠屁颠地追着沈栀,生怕晚一步就被炖了。
当然,他活到现在都没被炖当然不是因为它跑得快。
古人称鸡主御死以辟邪,说鸡血能杀鬼,去除邪祟。
这指的,当然不是普通的鸡。
沈明珠得知沈栀居然养鸡当宠物,再是她说不会放鸡出房间,也嫌弃得不行。
但碍于沈栀的可怕,沈明珠不敢当着她面嫌弃,只能给自己的小姐妹吐槽。
晚饭时,出差的沈家夫妇才终于回来。
意料之中的,沈父沈母对于沈栀的回归并没有显得有多热情。
“去了一中之后要好好读书,听你班主任说你是个能考重本的料才花钱让你高二转进一中的,别贪玩把学习落下了,知不知道?”
学历小学毕业的沈父肃然道。
“平时就穿这些衣服?这怎么行,穿出去多跌份。”沈母嫌弃地看着沈栀行李箱里的衣服道,“明天带你去买几件能穿的衣服。”
沈栀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一概应下,既不显得过于冷淡,也不至于让自己装得难受。
反正真相亲相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是要自己摆正态度,才能愉快地生活下去。
至于养观自在当宠物这件事,虽然沈家人都是世代农村人,但现在发家了,沈父也迫切地想洗脱身上的泥巴味,无缝融入真正的富豪。
对此,沈栀也预备好了说辞。
“这鸡是吃道观的米长大的。”沈栀把雄赳赳气昂昂的观自在往沈父面前一摆,看上去确实跟普通的鸡不一样,“不仅辟邪镇宅,还能招财进宝。”
农村长大的沈父,对这种“辟邪镇宅”“招财进宝”的东西没有半点抵抗力。
坐沙发上喝果汁的沈宗旭听了嗤笑一声:“一只鸡能招什么财。”
沈父神色一凛:“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说完打开笼子抱起观自在一通夸。
“这鸡长得还挺精神,这鸡冠,这鸡毛,一看就能保佑我家财源滚滚!”
观自在已经饿蔫巴了,小眼睛瞥了眼了沈父,眼里写满了“这老头在bb什么玩意儿”。
沈宗旭:“……行吧。”
沈栀也搞不懂沈父是什么脑子才会相信鸡能招财进宝。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观自在留下来了就行。
晚饭的餐桌上,沈父看着难得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了一桌,心里也有几分开心,瞥见低头吃饭的沈栀,沈父想起了一件事,心情更好了几分。
“……我记得小的时候,栀栀跟谢家定过娃娃亲是吧?”
沈栀顿了一下。
谢家的娃娃亲她有印象,小时候在老家,谢家那个小男孩明明比她大一岁,却天天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追,两家人便开玩笑说干脆定个娃娃亲算了。
但只是两家人口头玩笑而已,并不正式。
“现在谢家生意做得也越来越大了,这次碰见,还问起栀栀的事情,我就想着,干脆把这个娃娃亲坐实了,等你们高中毕业,就订个婚。”
沈父沈母都是一脸喜悦,从订婚说到谢家的生意,这说的哪里是沈栀的婚事,分明就是拿她去联姻!
见沈栀放下了筷子,笑眯眯的沈父看了过来,象征性地问:“栀栀,你觉得呢?”
沈栀缓缓抬眼,她五官圆润可爱,不笑也有三分和气。
但她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觉得?我觉得您要是真这么喜欢谢家的钱,不如自己进谢家的家门,没有我这个中间商拿差价,多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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