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篁篁和葛笠失去了联系。
自调查的人找到她后,她再也没有联系到葛笠。起先是她知道自己的通信被人监控了,她不想找葛笠。后来发现,葛笠也没有找过她。
她把她在调查人员那里看到的地址和她存着的给韩动寄她被抢手机的地址做了核对,果然相符。她对谁也没有说。
这一段日子很难熬。
韩动带着一群股东吵着要她退钱,葛笠不见踪影,调查人员时不时的问她些她一无所知的问题,她觉得自己被监控了,索性连门也少出,甚至连新闻也不看。
张谨说,叶明璋要见他们。叶篁篁还以为叶明璋要宽慰她,没想到叶明璋是告诉她,他准确启用秦可晖。
叶篁篁以为她听错了。“什么?”
“他原来背叛我,是因为局势而差。但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我的刑期也不长,现在就是找人看着公司。宋百林给他的条件,我翻倍。金叶商业是他和我创办的,论对公司的感情,除了他,就是我,只要形势明朗,他也不会看着宋百林和韩动把公司抢走。”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叶篁篁没忍住,“那葛笠呢?”
“发生了这样的事,只能和他斩断关系。张谨会起草个声明,解除我和他的一致行动协议。”
“爸爸,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样做合适吗?”
叶明璋前面的话只是一个委婉的铺垫,见女儿并不开窍,于是不得不说,“篁篁,商场中的事,不能仅凭感情,不能优柔寡断。一致行动协议意味着同盟。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要迅速斩断关系,以求自保。非但一致行动协议要解除,我的意思是,你尽早和他离婚。”
叶篁篁很吃惊,“什么?爸爸,你能相信一个背叛过你的人,却不能相信你的女婿?”
“他不能算是我的女婿,因为他不是你真心实意挑选的。”
“但他现在就是我的丈夫。”
叶明璋以规劝的口气说,“篁篁,你不要这样。虽然是我逼你嫁给他,但你和公司毕竟都是爸爸的孩子,我不能看着你们落到坏人手里。”
“可还没有证据说他就是坏人。”
“还再要什么证据?等到证据确凿就晚了。”
“当初你落难,别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才孤立无援。”
叶明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都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你怎么这么糊涂。”
“不是我糊涂,当初如果不是他,公司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爸爸,我们不能在事情还没确定的情况下过河拆桥。”
叶明璋拍了下桌子,“你是单纯还是傻,还是非要从一而终?他和你结婚是有目的的,这话是你让张谨告诉我的。”
“是我告诉你的,但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对我很好。”
“对你好就是送了个公司给你,然后出事了、他自己不见了?”
“我如果不要那个公司,他也不可能害到我。”
叶明璋有点发怒,“篁篁你这话的意思是,爸爸把你推下去的?”
叶篁篁的声调缓了下来,“爸爸,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说,现在事情还不清楚,我们不要这么下结论好不好?他是我丈夫。”
叶明璋厉声说,“丈夫?他如果没有目的,谁会那么傻的掏那么多钱,你还真当你的爱情值那么些钱?”
“爸爸!”
叶明璋见叶篁篁掉了泪,口气缓了下,“篁篁,你理智些,认真想一想。他接近你,肯定有他的目的。他说几句甜言蜜语,你就信了?他滞留在境外不回来,人也联系不到,这么个烂摊子丢给你。不要感情用事,只有斩断和他的关系,才能表明我们也是个受骗受害者,否则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同谋,你听听外边现在都传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嫌宋百林和韩动虎视眈眈的不够吗?”
叶篁篁固执地说,“我不相信他会害我。”
叶明璋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心痛,“篁篁,我真后悔,把你教养的这么单纯。我甚至宁可你像别人家那些混交际圈的女儿一样,好歹是耍男人、而不会被男人耍。是爸爸不好,自己做错了事,还逼着你结婚,现在又……爸爸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他说的哽咽,叶篁篁的泪也跟着掉了下来。“爸爸。”
这些日子,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每当要想时,她就在心里默念,我要相信他,我要相信他。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她的信念,还是自己给自己施的咒。
她还住在他们的家里,哪里都是他的痕迹和影子,他们的衣服并排在衣柜中,他们夜跑的鞋子并排在鞋柜里,她的小老虎头安静的躺着,他的让他带走了。
这样的一幢房子、这样的一个家,她不相信他就这样不见了。
“篁篁,我知道你接受起来很难,你重情义,也重名声。爸爸无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给你最好的。可是,现在这样,你相信爸爸,爸爸是为了你好。”
叶篁篁捂着脸,泪从指缝流出来,好半天她才说,“爸爸,我没有什么能够反驳你。公司是你的,要怎样做,我干涉不了,但除非见到人,或者有确实的证据,我不会和他离婚。爸爸,对不起,也许是我太傻,我只是想我的婚姻不是一场笑话,我只是希望自己还有一个稳定的归宿。爸爸,我不想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敢信。你就让我等等看吧。”
叶篁篁在车上发呆,直到张谨开门才回过神,和他打了个招呼。
张谨看着她那泪痕斑驳的脸,叹了口气,“叶总,商场上的事,你爸也是没有办法。”
“你不用劝我,我能理解。他都能为了公司让我和一个他并不信任的人结婚,现在做这些,也没有什么难理解的。”
张谨还以为叶篁篁在闹情绪、说气话,就安抚的说,“不是你爸特别心狠,都是这样,你爸当年也是才只有个风吹草动,就没有一家银行肯借钱给公司。商场上讲的是利益,人情薄的很。职场中也一样,谁得势了,就有人去巴结;谁失势了,原来跟着的人也会叛逃。我也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去做了律师,自由自在,自己赚钱自己花。”
叶篁篁不吭声,默默的坐着。
张谨于心不忍,继续劝她,“叶总,也许这么说会让你觉得难以接受,叶董当初让他来撑公司的场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叶董本来就不信任他,他能打败宋百林和韩动联手,这样的心思太深沉,叶董怎么可能放心把公司交给他?有了风吹草动就立刻撤,这才符合逻辑。所有条件都是公开谈的,他要的股份、和你结婚,我们都答应了也都履行了。而你父亲提的有违法违规的行为就解除一致行动协议,防的就是他有图谋不轨的心思,也是他答应的。现在我们要行使这一条,于法于道德,都不能叫我们错。”
“我也没说你们错。爸爸要怎样处理他的公司,我也没有意见。我只是正经的对待我的婚姻。如果真是一场合作,我也希望他告诉我,他说的都是骗我的。”叶篁篁的嘴唇颤抖,她赶忙偏头看着窗外,藉此平复着心情。
张谨叹气,“叶总,你怎么忽然就这么倔呢?你不是一直也怀疑他吗?”
“可是我想不通。即便是他有目的,但他为什么要骗我?他可以不对我说那些话。即便他不说,我也会答应和他结婚,我也能维持下去。可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满世界都在嘲笑她时,是他告诉她,她的价值观没有错。她谴责鄙视自己、折磨自己时,是他告诉她,现在不是未来,自己要认同自己,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是他在她心理包袱深重时告诉她,喜欢他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没有人有权利审判她。
他说,他的价值观和她的一样。他说,是她给了他机会让他能和她平起平坐了。他说,人要是没有了自尊,要智慧有什么用?
她还记得他和她讲,他从外地服刑回来,正碰上她的婚礼,“我想去看看你。”虽然就这六个字,却让她痛哭失声。
她不傻,如果一个人说甜言蜜语,她真未必信,可他说的是“我想去看看你”。这六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他说,我不甘心自己、也不忍心看你受到命运的摆布。她信了。“我想去看看你”,是同在命运折磨下的故人相见。
“张律师,你不会理解,一个在地狱里的人,忽然看到一缕光,他会对这束光有多么执著。我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束光。如果他是骗我的,我再也不相信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了。我一定要等着看,他是不是能狠下这个心。”
几天后,金叶商业发布两则公告,一则为叶明璋与葛笠的一致行动协议解除。另一则为向外界证实,公司董事局主席、总裁葛笠与公司失去联系。若此状态持续下去,公司将启动相应的改选工作。
消息传出,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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