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比上次。
上一次谈话,她还能把握住他的心思,最后也让她猜对了。但这一次,是他提出来的要放弃,她几乎是毫无办法。这个男人上次就告诉过她,如果她又哭又求,只会让他反感。利益似乎对他也失去吸引力了。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叶篁篁百般周折,最后还是张谨的那句话提醒了她,“你和他要在法律之下,联合公开回答: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把她的方案和张谨说了。张谨都始料未及,“这样做,太冒险了吧?”
“不冒险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这个人,很难对付。”
叶篁篁把鲁丹阳找过来,给了他三段视频,让他找些合适的渠道发出来。
鲁丹阳看了下,皱眉,“叶总您是……”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发吧。”
鲁丹阳确实是奇才。他居然把发这些视频的平台选在短视频网站。半娱乐、半正经的新闻能吸引到两拨人的关注。
这三段从监控中截取出来的视频很快就占据了头条。
首先被认出来的是第三段,是叶篁篁与韩动的那段假视频。因此,前两段视频很容易就被认出来是叶篁篁。
又因为其中一段视频还带着酒店名称:君礼酒店。有好事者一查,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不就是某某人侵犯叶小姐的时间吗?
于是,这个某某人被猜出来了:葛笠。
因为金叶商业的信息披露,葛笠一夜之间成了资本市场中的新闻人物。本来已经有很多人在问“葛笠是谁”,如今真容在此,自然又是一拨热潮。
剩下的那一段也是监控,是葛笠和叶篁篁走出酒店。看时间,在叶篁篁与韩动被拍的那段前面。
那就是叶篁篁劈腿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叶篁篁前所未有的公开回应了私事:我与葛先生确已登记结婚,且婚前婚后,我从来只有我先生一个人。
声明发出去后,她就打电话给徐行。
徐行接到叶篁篁的电话吃了一惊,“我找我干嘛?”又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叶篁篁意外的找到了开场,“当年你来找过我,我爸留了你的名片。”
徐行哼了一声,“当年把我撵出来,话都不让我说完,却留了我的名片,你们还真是虚伪。”
“我爸有收集资料的习惯。所有他认为重要的事,都会有一个单独的文件夹。”这倒是实情。她一翻名片才知道,徐行居然也是个律师。
叶篁篁问,“你既然是律师,当年你们葛总受审时,为什么不让你去辩护?”这个发现才让她忽然注意到,当年葛笠居然没有请律师,一个人受审。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是强`奸犯、非要把他送进监狱吗?不请律师,不是正合你意?”徐行的话中带着不耐烦,让叶篁篁觉得自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
她试探性的问,“你们给我的感觉,好像他很无辜。”
徐行既机警又无所谓,“无辜不无辜,他说了算。就像你又不去吃饭,让老大没面子。孙总为了圆场还特别让人来送饭、你还不吃。半夜把老大气出来不算,还跑了,害得我们满城折腾着找。他愿惯着,是他的事。”
叶篁篁有点尴尬,“那他……回来了吗?”
徐行反问,“找他?又为了公司的事?”
叶篁篁有些汗颜,徐行说,“那你自求好运吧。老大这次火气不小,我觉得你是没戏了。那天找完你,回去差点没把房子砸了。我就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大小姐你这么能作,我觉得他离你远点儿,我也省事。”
叶篁篁受了徐行这明明是不冷不热、无所谓、却又让人觉得有说不出难受的腔调。她想问葛笠到底回来了没有,看徐行这态度,也不可能打听出来。
她说了声谢谢,准备挂机的时候,徐行忽然说,“不过,你也可以死不要面子的去试试,既然他那么惯着你。”
徐行这一句话让叶篁篁的脸腾的热了,她还在想要不要再说更深什么时,徐行已经挂了。
徐行的态度让叶篁篁几乎确定,葛笠回来了。
想是一回事,真要去,她还是有些怵。她在葛笠手里,就从来没有赢过。
叶篁篁在葛笠家门口看到门锁着时,就后悔自己出国时为什么不把那钥匙带在身上。
外面太冷,她在车里等。等着等着,睡着了。模模糊糊的听见什么声音,再一睁眼,只能看见个车屁股。门都要关上了,她忽然反应过来,跳下车,连车门都没有关,直接冲了过来,“葛笠。”
他的门是电动的,她拿手硬生生格开,一面叫着,“葛笠。”
他充耳不闻,往屋里走。
她把脚伸到门里,“我今天豁出去这只脚了。你不给我开门,就把它绞断。”
他连一丝停顿都没有,摔门进了屋里。
电动门似乎让她硌住了,虽然她没感受到继续的压力,但也被夹住了,进退不得。时间长了,她的身体开始发僵,脚像没了知觉。
好在电话揣在兜里,她给他发信息,“我的声明你也看到了。我真的没有出轨。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释,我还没有骗过你。”她把出轨删了改成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做过对不起婚姻的事、做过让你难堪的事……反复改了几遍,还是改回了“出轨”。发出去了。
他没有回音。
时间一分一秒,她有些绝望了。她用已经发僵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敲着字,“你给我个机会和你解释好不好?我没有穿大衣,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他还是没有回音。她试着拨了几遍电话,既无人接听,也没有按断。
绝望袭来。
虽然白天升温,但晚上依然寒气尖利。叶篁篁有点撑不住了。
她一条一条的信息发过去,甚至说的有些颠三倒四。
“我和林致楚真的没有什么。我的包被抢了,手机和护照的报案回执都丢了。那个时候我找不到你,不跟着他,我就露宿街头了。”
“我发誓,我和他真的什么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既然敢公开说,就是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你骂我是不对的。不是事实。”
“我那天和你吵架是我不对。”
终于,他回过来一条,“就一次机会。你那天到底在闹什么?”
她看着屏幕。他也没有再催。
只有一次机会。
对或错,他相信或不相信,只有一次机会。
他说话还没有改过。她也不敢尝试着去试探。
这一次机会,她该说什么,他会信?
腿脚传来的僵痛提醒她,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今天来,必须有一个结果。哪怕是羞辱。或者像张谨说的,即便他决定不再继续下去了,她也必须要一个结果。因为这是她的法定义务。
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回过去,“张谨说,我必须要和你联合公开回答: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提醒我,所有公开披露的信息都要真实。那我现在先回答你:”她停了下来。
我现在先回答你。回答你什么?
各种复杂的思绪漫了上来。
她该回答什么?
是回答成如果是没有外人在的蜜月,还是回答成我自尊心太重,还是别的什么?
她望着那黑夜的天空。刚过完元宵节不久,月亮似缺还满。
她在门外,黑覤覤的门庭,隔着光线暗淡的院子,与屋子里明亮的灯光形成鲜明对照。
东风夜放花千树。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最终,她回答,“我确实是在闹别扭。”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心怀忐忑的看着手机,看信息发出去,又在等信息回来。
脚忽然一松,她以为是幻觉。再一看,门真的开了。
她的心交替着轻松和苦味。
院子灯光亮了。推门进屋,他坐在沙发上,屋内暖意融融,她的眼睛像是适应不了这突然其来的暖意,有些发酸。
她眨了眨,带了一点不自觉的恭敬和惶惑,“葛……先生。”
他的头偏了过来,口气不善的说,“旁边有酒柜,自己倒杯喝,滚上去洗了澡再滚下来。”
她如释重负的离开了玄关,倒了一大杯酒一口喝掉,辛辣冲上来,呛的她咳嗽。她赶紧捂着嘴上了楼,跑进主卧洗手间。
酒加热水澡终于让她暖和了起来,暖和的头有点发晕、脸也红扑扑的。
她的脚有点发软,下楼时要扶着楼梯。他刚好从外面回来,掐腰站在客厅中间。
灯光流彩间,她就在他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过来,终于走到他面前,仰起那如桃花一样的脸,“我的答案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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