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招呼过了白二爷和姜三爷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这一天忙的到现在也没正经吃上点什么东西。
扶着丫头的手臂回了后院,见孙嬷嬷就等在院子门口,陈夫人习惯性的问起了女儿:
“春宝那丫头可是收拾干净了?这一天累坏了吧?”
孙嬷嬷笑着上前接过丫鬟的手臂,自己亲自扶着陈夫人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早就服侍妥当了,洗澡的时候前头还有说有笑的,后头自己就开始打瞌睡了,是老奴亲自从桶里抱出来擦干净,又穿戴整齐放到床上了,夫人放心,姑娘这会儿上正睡的沉呢,只怕这晚饭要错过去了。”
陈夫人了然的摆摆手:
“错过就错过吧,那丫头今儿也跟着我跑了一天了,以往在家里还能睡个午觉,今儿连午觉都没睡,这会儿上不困才怪。”
孙嬷嬷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夫人问起要照实回话罢了。
“前头我都安排好了,以后三爷就是咱们家小姑娘的先生了,三爷不是一般人,和二爷一样都是来自岐山,嬷嬷也时不时帮我看着些,以后这府里还有咱们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可慢待了三爷,就如同对待二爷一般。”
孙嬷嬷听见岐山那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就微微一闪,之后又听说夫人让如同对待二爷那般对待这位姜三爷,孙嬷嬷的脸上便郑重起来,等陈夫人说完立刻恭敬的点点头道:
“好,我听夫人的。”
陈夫人伸手拍了拍孙嬷嬷的手背:
“嬷嬷不用过于紧张,我瞧的出来那位三爷应该是真心诚意的,不过这人是如何从天而降的,咱们也不用过多询问,有二爷在,咱们用不着担心,这是其一,其二。眼下咱们思虑的事情还早着呢,大姐儿那边。。。哎,虽然艰难了一些,到底还能过得去,依着她的谨慎,我们暂时还不用过多的打算,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教导好乐山,哎,我这辈子也没什么过多的指望了,就想着我的两个女儿能够安安稳稳的在这世道生活下去,这样就算我以后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走的时候也能安心一些。。。”
孙嬷嬷眼圈一红,想到了夫人这一辈子也是个没什么福气的,刚生下来没多久就失去了父亲,好在母亲是个能干的,一路娇生惯养着养大,有福气也就那会儿上有福气,之后夫人自己挑中了京城的永宁伯府魏家大爷,说什么也要嫁过去,老夫人原是根本就没瞧上魏家那个人家,架不住女儿喜欢,这做娘的有哪个能拧的过女儿的,最后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怕女儿去了这样的人家受气,老夫人当时将陈家一半的家财全都给了夫人做陪嫁,从前那场婚礼简直轰动了全京城,夫人的十里红妆不仅羡煞旁人,还成了往后十几年京城人谈论的焦点。
只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一厢情愿的婚姻终究不能长久,她家夫人又被老夫人一手养的执拗了。。。到最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是苦了两个孩子,大姐儿如今还在宫里受着委屈呢,小的这个,一出生就没有爹,有的那个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哎,造孽啊!
孙嬷嬷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好生的安慰道:
“您啊,就是思虑过多,漱玉庵的静心师太就时常唠叨您,说您啊就是没事总要想东想西的不安生,其实人间本没有那么多事,都是。。。那啥自扰之。”
孙嬷嬷安慰着安慰着就下了道,意识到了赶忙将那个庸人两子隐了过去,陈夫人原本还没觉得什么,结果一听这什么自扰之,立刻明白过来,忍不住笑着看了孙嬷嬷一眼。
孙嬷嬷老脸一红,她也是一时说顺嘴了,忘了那话静心师太能说,她一个当人奴婢的却是不能说的。
第二日不到卯正,姜三爷就醒了过来,一夜好睡让他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站在屋子里随意的伸了几个懒腰,刚要出门,门口的门就被人从外头打开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厮一人端着个脸盆,一人手上端着香胰和棉布帕子,还有梳头用的一应物什,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个中年的婆子,手里端着一套干净的衣裳。
姜三爷眉梢一挑没说话,两个小厮放下手里的物什,立刻来到了三爷面前见礼:
“小的雨前。”
“小的雨后。”
“给二爷请安了。”
那随后进来的婆子也笑道:
“这是夫人特意点过来专门侍候三爷的,以后他们两个就跟在三爷的身边,三爷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吩咐就是,这是针线房昨日按照三爷的尺寸急赶出来的,夫人说三爷先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满不满意,如果不成立刻拿回去重新再做。”
那婆子说完将衣裳恭敬的放在了床头,又嘱咐了两个小厮好生侍候就躬身退了下去。
两个小厮等她出去,立刻利落的一个端水,一个拿了青盐过来准备服侍姜三爷梳洗。
三爷倒也没拒绝,先自己拿了青盐漱口,之后又在热水盆里舒舒服服的洗了脸,让雨前将头上的发带解开,重新通了头发,又用一个玉簪插好,这才退后,雨后等着三爷站起了身,这才举了衣裳过来侍候着三爷重新换好了衣裳,都是按照尺寸做的,哪有什么不合适的,姜三爷穿上简直合适的不得了。自己都忍不住的往铜镜前凑了凑。
“哎,老话讲,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的欢,果不其然啊。”
姜三爷喜滋滋的在镜子前看了好几眼,这才直起身冲着两个小厮摆手道:
“好了,三爷这样就妥当了,你们自管忙你们去的吧!”
两个小厮躬身答应了一声,立刻端着一应洗漱的东西出去收拾去了,不多时又快速的跑回来,瞧见姜三爷已经信步出了屋子,正在院子里四处瞧看,两个就无声无息的跟在了他的身后,随时等着差遣。
姜三爷一边打量着周边的院子,一边不动声色瞧着身后一左一右跟着的两个小厮,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分外的伶俐,干起活来手脚也挺麻利的,不错,三爷他就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这两个小厮算是挑在了他心坎上了。
看来这趟四明山之行也不像早前想的那么糟糕了。
眼看着卯正两刻,乐山打着小哈欠在孙嬷嬷和两个大丫鬟一个小跟班的服侍之下,缓步走进了前院书房的门口。
姜三爷就站在院子里紧紧盯着那个小肉团子一样的小姑娘一点一点移动到自己的跟前。
他这人其实在学问上头并不是十分精通,跟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完全没得比,只是各人术业有专攻,他虽然学问上差了一些,看人识物出谋划策上头却是极有天分,不然当初老师也不会将他的名字直接取了一个‘谋’字,这几年他回归岐山养尊处优,因着贪恋山脚下熟食店的美食,成天的坐在人家门口,和一个算命的老先生呆在一处,别的没学,老先生这看人的相术倒是学了不少。
正所谓男子面相看五官,女子面相看流年。天庭饱满吃虎饭,地阁方圆掌大权。年岁少时看山根,山根低了小时贫。欲看老年看鼻头,鼻头大来老来福。眉看兄弟眼看心,人中里面看子孙。日月角上看父母,山根奸门看婚姻。山根断裂印堂低,女克丈夫男克妻。男的克妻二三个,女的要穿两家衣。。。。。。
姜三爷一边盯着乐山一边仔细的端详着她的相貌和举止,眼里渐渐露出了喜色,这小丫头这副相貌简直是福禄寿全都占全了,这还不算,单看那一副行动间的自然就能大致猜出,这位别看年纪小,心中已经有沟壑了。
这是一块璞玉,只要下了功夫花了时间好好的打磨一番,别看是个女孩子,它日的成就完全不可估量。
哎呦,没想到,这趟差事接的真是一连接着一个惊喜啊,家中的夫人是个极其明白的,这倒也罢了,毕竟能将偌大一份家业经营的有声有色的,这本身就极不简单了,这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有几个是差的了的,听说头前生的大女儿如今就在宫中,从前没入宫之前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才女。
照他看那才女不才女的倒不算什么,眼前这个小机灵鬼才更有意思呢。
乐山直到走到了先生跟前,这哈欠才总算停了下来,按照一大早嬷嬷嘱咐的那样,站好了恭恭敬敬给三爷见了礼,然后等着示下。
姜三爷早在乐山到了他的近前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已经收了起来,轻咳一声严肃的问道:
“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还没等乐山回话,一旁的孙嬷嬷急急的回道:
“卯正一刻就起了,洗漱耽误了一会儿工夫。。。”
姜三爷面色一沉,眯着眼睛看着乐山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明日卯正必须起床,你这样懈怠,将来如何能为你姐姐分忧?为你阿娘分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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