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出血、头晕乏力、心脏早搏等等,这些都得以后细心调养,尤其是饮食方面要考虑周全。
谢在苑联系上自己家里请来许多年的老厨师,让人立即安排来颐都两个月。那人以为是谢在苑生病了需要照顾,连夜坐飞机从巍都赶来颐都,才发现生病的不是谢在苑,虽然谢在苑脸色很难看。
“每天给林先生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可以吗?林先生现在能不能吃海货?”厨师得知林沒现在的身体情况后,查好忌口,开始列菜单。
谢在苑看着厨师的菜单,挑剔道:“不行,这样容易露馅,被他发现是我给他准备的,他一定不吃了。”
厨师不知道林沒是自杀,更不知道两人出了什么问题,试探着提出建议:“既然林先生是双人病房,那把另外那位病人也做好饭菜。”
“万一他出门透气,正好是中午派餐时间,那岂不是被戳穿?”谢在苑皱了皱眉,随即敲了下桌子。
老厨师看谢在苑又打了通电话,从米其林三星餐厅那里挖人,他搬出谢家这个背景,三言两语把事情谈妥,说:“你负责那间房的,这栋楼其余的交给别人去做。”
这下整栋楼的饭菜都没多大区别,谢在苑想了想如此应该不会被林沒发现了,于是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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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沒前几天住在EICU里,饭菜都不知道味道,看护士给他拿来菜单,勾了几栏后,护士道:“看您现在身体不好,主餐还是由医生这边专门给您配。”
对此他没什么意见,隔壁那老爷爷是子女每天送饭菜来的,也看了看菜单,道:“你们这里饭菜那么好?那我也要订。”
护士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心想原先的厨师也算是水平很好的了,然而从今天开始,他们被大神级别的人顶替了,暂时失业两个月,其余几个病房的还以为这医院亏本搞慈善,事实上是谢老板把这栋楼的伙食全包,只稍微收点钱做做样子,直到林沒出院。
林沒确实没有察觉,被人控股投资的私立医院做得再面面俱到也不奇怪,只是偶尔喝着热气腾腾的骨头汤,觉得味道似曾相识,所有配料都把控得接近于完美。
可能高手的境界都是如此,林沒看着浓郁的汤汁,心想道,谢家对自己对他人都有一套严格要求,尤其是饮食方面接近于苛刻,在这里做饭的厨子若是换个财大气粗的东家,倒是在那边也能领到一份丰厚薪水。
待在医院里闲着无聊了,老爷爷教他下象棋,林沒很快上手了解基本的规则,短短几天就能和老爷爷见招拆招。
老爷爷叹气道:“那么聪明一个人,干那么不聪明的事情,搞得和我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待在一起。”
林沒一边低头挨训,一边跳马吃兵,说:“人就是向死而生,在倒计时里比谁挣扎得更起劲。”
这周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里过得挺快,等到周日的时候,隔壁老爷爷的孙子来看望他,背着个书包皱着脸说自己开学了,老爷爷道:“开学多好啊,知识就是力量,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那么早就开学了?”林沒问。
那小孩道:“已经算颐都的小学里最晚的一批了!噫?你是不是明星呀?和我们班女生卡贴上的人长得好像。”
“你看岔了,别这么盯着人家看,没礼貌。”老爷爷拍了下他。
小孩和他爷爷说了一会话,林沒和人凑了一桌网上斗地主,还没到五轮就感觉脑袋很晕,头一阵阵地发疼,他放下手机开始睡觉。
可惜他还没睡足半个小时,被电话声音吵醒,谢悠咋咋呼呼道:“妈,我下周开学了!”
“等你开学,别人都开学一星期了,输在起跑线上。”林沒皱眉。
谢悠说:“我买了下周三的飞机票,你来接我吗?”
估计谢在苑没把他们俩的事情和谢悠说,林沒也不乐意和谢悠提,来得太突然了可能会把小孩整懵。他道:“和你爸去说。”
“你不来?那爸爸肯定更不会来,他一天到晚多忙啊。我不是爸爸妈妈都疼爱的小孩了。”
“本来就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林沒顺着他说的话没反驳。
“为什么你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轻啊?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林沒道,“我在外面,不方便大声说话,我挂了啊。”
“可我感觉你在床上——”
谢悠的电话被林沒中途挂断,他打了个哈欠看向窗外,缝隙中露出那片湛蓝的天空。林沒把窗帘拉开,他迫切需要外界的具有生命力的东西给他一些慰藉。
很多艺人会格外注重防晒,可他偏爱被阳光淋了满身的温暖感,天生白皙细腻的皮肤不怕晒黑,大大咧咧地在光下照着,看上去有种易碎的透明感。
中午吃的虾仁让他胃里难受,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要把食物咽进肚里——正如见了他的很多人所说的,他不能再消瘦下去了。
过于瘦削的体型让他显得憔悴,这副样子很不好看,倒激发出了林沒的求生欲,开始硬着头皮拯救自己的皮囊。
近期困扰不停,林沒想去喝水时,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急忙扶着床头柜,无法克制地呕出了声,身体好像和这几天勉强吃进去的食物有排斥反应,他统统吐了出来。
太难看了,这对林沒来讲自己难以接受现状,他抬起胳膊挡住脸,摁响了护士铃,而很快,他空着的胃开始痉挛抽搐,引起他背后一阵阵发寒。
他纤细的手指摁着桌面,道:“我不想打针了。”
他右手的伤浅浅结了痂,左手肿得护士都不忍心再给他输液,护工打扫完了房间里的狼藉,林沒捂着胃去卫生间漱口。
过于虚弱,他甚至拿不稳倒满了水的杯子,漱完口,林沒手抖着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气色像是被病痛缠绕了很多年的患者,唯一一抹红色在因难受而涌出泪花的眼角。
医生马上过来给他做检查,怕他彻底虚脱还是打了营养液,和他说:“你要吃进去,再恶劣就得插胃管。”
说着这话时,谢在苑也赶到医院里,裹挟着还未开春的寒风,看着眉心皱成“川”字的医生,还有不断细微颤抖的林沒。
病号服在林沒身上松垮地套着,袖管空荡荡的,脖子上的青紫色比上次见到时淡了一些,他因为在控制干呕而弓起腰背,蝴蝶骨支起一小块柔软的面料。
“保持积极的心态很重要,不用怕,这些反应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医生安慰道。
谢在苑侧头问护士怎么回事,护士有些怕他,话说不清楚,林沒握着椅子的扶手,有气无力地问:“你来干什么?”
谢在苑放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还是落下去拍了拍林沒的背。
“不是很失望吗。”林沒抬头看了眼他,“为什么来自找麻烦?”
听到林沒嘲讽地笑了声,谢在苑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千万不能和上次一样和林沒吵起来,谢在苑一米八七的个子,在林沒面前半蹲下来:“没把你当麻烦。”
看着谢在苑隐忍的神情,林沒想要朝他摇摇头,但心里腾升出一股异样的病态的爽快,最后和他勾起了笑:“随便你编怎么造,你在我这里好碍眼。”
“我不想给你添堵,所以这几天都没来,你最好不要动不动就发病,不然得和我日日相对。”
谢在苑把手搭在林沒的肩膀上,捏了下林沒的脖颈,林沒想把他的手挥开,可是搬掰不动。谢在苑说:“信不信我无所谓,我拿你没辙,至少现在来讲,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
林沒猜他应该是从某场应酬里抽出身赶过来的,因为昂贵的衣服上染上了很淡的烟味,自己隐约嗅到了点。
“看你把粥喝下去,我就走了,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谢在苑声音有些无奈,又轻柔得像在哄小朋友。
可惜这个小朋友并不天真烂漫,反倒是喜怒无常以及厌世,时刻紧张着戒备着,恨不能把自己藏在与世隔绝的壳里,拿利刃对准一切妄图接近他窥探他的人。
护士端来一碗白粥,放进去了糯米闻着香甜可口,然而林沒食之无味,连吞咽都很困难,只见林沒艰难地吃了大半碗,道:“我想要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正在离开的谢在苑顿住步伐,视线挪在林沒的嘴唇上,喝了粥以后终于红润了一点,湿湿的。
“我有时也不敢置信,我居然会忍不住妄想哪一天我们可以再变回原样。”谢在苑拉着门把手,目光很沉,“但我尽量改吧。”
“人总是盲目去做白日梦,就像我倒贴你的那七年一样。”林沒回答他。
“这七年不完全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林沒喝完粥,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嘴角,说:“似是而非的梦,等人醒的时候是很痛苦的,谢老板。”
谢在苑用力地摁着冰凉坚硬的门把手,有些疼。
这足以让一些酸涩的情愫被压制下去,谢在苑闭了闭眼,面对林沒的全盘否认,他本来想争执说“这明明不是梦”,后来放弃般讲道:“我知道了。”
他走出医院在车上点了支烟,以往的二十多年里,他压力再大也没碰过香烟,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他一向约束自我,万事万物在接触前都冷静分析利弊,知道这容易让人上瘾且对身体有害,他就避而远之。
但最近没忍住,谢在苑想到林沒的时候就克制不住去抽烟,迫切地要知道林沒抽烟时他到底体会到了什么样的一种滋味,好像自己这样做,就能分担林沒那些说出来的或没说出来的苦。
白雾缭绕在视线前,谢在苑的手机响了,他掐灭烟头,接通来电道:“方总。”
对面开始说合作项目的进度,谢在苑回想起方荣舟的形象,是个油嘴滑舌的投机商人,性格容易毛躁,想一出是一出,总是忘记考虑后果,在他好友的生日宴上邀请过林沒唱歌,身边的情人是拍电影的。
方荣舟说完正经事,和谢在苑寒暄:“今晚摆了个局,我们谈谈工期,您和林先生一起来啊?”
谢在苑今晚没事,可以赴宴:“我来,林沒不来。”
“林先生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身体不怎么样,但能把人气得够呛。他一边如此想道,一边否认了方荣舟的话:“他现在不跟我。”
“哦哦哦……那、那就好。”
说完又马上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方荣舟连忙挽回,给人拍马屁:“这都多少年了,新鲜劲早过了,你再继续养下去真没什么意思!”
谢在苑对此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顺着他的话,道:“是么?”
“是啊是啊。”方荣舟附和着,和谢在苑打交道让他很紧张,尤其是得罪林沒后他更加忐忑不安,“圈里的小雀儿换了一批又一批,谢老板也该换换了。”
他琢磨不出谢在苑的喜怒,在得知林沒和谢在苑分开时才松了一口气,此刻谢在苑沉默着,方荣舟不由手心再次出了冷汗,不知道谢在苑到底在想些什么,和他客套道:“那不多聊了,方总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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