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胥跟降灵望着花灯飘摇着远去,脸上露出一丝欢喜,朝无忧看来,眼中璀璨生姿。
无忧仓皇躲开,却没有忍不住,又看了过去,就见清胥站在河岸,侧身望着远去的花灯,嘴角含笑,眼底又掩着一分极淡的,转瞬即逝的哀伤。
“花灯没沉,阿奴的心愿定会实现”,陈娇奴欢喜拍掌,仰脸,回头看楚临,眼眸盛辉,却见楚临正凝神望着河岸对侧的女子。
那女子定定望过来,一袭白衫如雪,长身玉立,青丝翻卷,淡然出尘,而她的花灯,飘飘荡荡的,没有沿着河水飘走,反而飘到楚临和陈娇奴的脚下,摇摇欲坠。
陈娇奴弯腰,试图扶着那盏快沉下去的花灯,再抬眼时,便看到那白衫女子已站在眼前,款款行礼道,“有劳姑娘了”。
陈娇奴望着她容色淡然,但眉眼微厉的脸,竟然有一丝的发怔,喃喃道,“我似是见过你”,
“举手之劳,姑娘何必介怀”,楚临突然开口笑道,“不知姑娘芳名?”,
“东街集市口苏家,苏欢”,那人轻声说道,朝着楚临嫣然而笑。
陈娇奴难受的蹙眉,以手扶住额头,“楚临,我的头,有些疼”,
楚临扶着陈娇奴的肩,关切道,“阿奴,我们回去罢”。
“嗯”,陈娇奴依偎在楚临怀里,难受的闭着眼,楚临走了几步,便又回头来看苏欢,频频回顾,直到苏欢离去。
“这人,不是苏欢”,无忧皱眉,“是巧合,还是她假冒苏欢?跟去看看”,“可她身上有白虎仙君的气息”,降灵疑惑说道。
“天帝有令,苏欢不会擅入人界”,一旦苏欢毁信,那么卫乐九世之后就不会登入仙界。
待三人寻着苏欢的气息而去时,她凭空消失了踪迹,只是空气里还残留点点的气息,似曾相识。
“神君,不如我们留下来一些时日,看看也好”,降灵说这话时,嘴里并没有停歇,吧唧吧唧咬着点心,“也好”,无忧应道,降灵和清胥没料到她答应的爽快,颇是意外。
降灵花的银子在楚家附近租了三进的宅子,别致清雅,小乌鸦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就是花银子花的有点心痛,还好包里依旧鼓鼓的。
看到无忧探究的目光,降灵捂住口袋,瞪着她,“没有了,都是给小夭留的嫁妆!”。
“那降灵日后出嫁怎么办?”,无忧打趣道,
降灵撇嘴说道,“降灵不嫁人,一辈子陪着神君”,
无忧愣了瞬,捏了捏她头上的团子,说道,“傻降灵”。
降灵掰着手指数道,“王母说降灵不嫁人的话,就会给降灵好多好吃的,火荔枝、碧龙果、仙龙眼,甚至龙肝凤髓喔”。
无忧眼皮跳了跳,拧了把她嫩呼呼的脸,说道,“迟早被昆仑山拐了去”,降灵抱着无忧撒娇道,“降灵最喜欢天泽山”。
无忧眼神柔和,拍了拍她的后背,就看到站在一侧的清胥,笑意微敛。
过的月余,就听见锣鼓敲敲打打的声音,楚家贴着大红喜字,好不热闹。
“恭喜楚公子纳新人”,楚临穿着赤红的新郎锦袍,衬得愈发清俊,拱手说道,“楚某纳妾,若是各位街坊进来饮一杯喜酒”。
有些人跟着楚临走进门去,还有的人在门外窃窃私语道,“要我说男人薄情呢?本以为那楚公子玉树临风,待夫人也是极好,没想到二人成亲不足三年,这就纳妾呢?果真是人不如新啊”。
“那,你是没见到那位妾室,倾国倾城之姿,有如九天玄女下凡来咧”,有人低呼道,“当真如此?”,“不信,你我便进去看看如何?”,“去就去”,又有几人跟着进了楚家。
无忧沉着脸,说道,“走罢,去看看”,三人隐匿身形,进了楚家。
楚家高堂端坐着,身侧是一脸木然的陈娇奴,眼睛微微红肿,她是楚家明媒正娶的正室,纳进来的妾室是要给正室敬酒的。
“神君,你说这妾室该不会是白虎仙君罢?”,降灵皱着脸说道,“这闹得是哪出啊?”,
“不是苏欢”,“她绝不会伤阿乐的心”,无忧和清胥同时说道,两人互看一眼,又相互移开。
“苏欢,从没有让阿乐受过半点伤害”,无忧深知苏欢为人。
降灵按捺不住,看着楚临搀着新娘子步步走进来,鼓着腮帮子一吹,就见一阵怪风平地而起,吹起新娘子的盖头来,露出一张似曾相似的绝色容颜来。
陈娇奴的脸色便愈发苍白起来,两手死死扣住座椅。
“真的是她”,降灵喃喃说道,那人确是长着跟苏欢一模一样的脸,甚至清冷的神情都有几分相似。
拜完天地,拜完高堂,新娘子跪在陈娇奴面前,敬了一杯茶,陈娇奴脸色难看地接过茶,饮过,就听得新娘子低喊了声,“姐姐”,她的手一慌,竟把茶杯摔在地上。
啪的脆响,在喧闹的大堂里却显得格外突兀,楚临脸色微凛,上前说道,“阿奴,你答应过让她进门的,你眼下此举是何用意?!”。
“阿奴,你此番举动,会让宾客觉得大妇心眼狭隘,容不得人”,陈娇奴死死咬住唇,低头敛眉,“婆婆,阿奴知道了”,
陈娇奴脸色愈发难看,勉强笑道,她明明想离开这喧闹的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地方,却又不得不留下来。
“不行,神君,我不能让他们这样伤害阿乐!”,降灵瞪着眼,怒气冲冲就要往前冲,被无忧拽了回来,“天命量劫,众生皆在其中,万物难逃大道,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无忧沉声说道,“你若擅自干涉,乱了阿乐的轮回、天命,反而适得其反,这便是天帝不允苏欢入人界的原因,你懂吗?”。
“三界众生,皆有定数。凡人有命数,仙有天劫,皆不可破”,无忧轻叹道,
她身为三界的神君,许多事都能掐指算出,可她不能参破天机,估算量劫,从古至今,以身化道的圣人,皆是陨落在无量量劫。
“降灵回天庭去找司命星君”,降灵愤然扭头跑了,凡人的命运,都写在司命星君的簿子上,她明白,无论怎么帮卫乐,可都敌不过司命星君的寥寥数笔,殊途同归。
无忧坐在墙头,清胥在旁陪着她,一言不发,看着陈娇奴独坐在空闺,摇曳的红烛亮了一宿。
新人得意,旧人落寞,出生自权贵人家的陈娇奴,本是受尽百般宠爱,又是楚家的正室,本应是意气风发,但自新人进门后,神情就愈发落寞、悲伤。
楚临自纳妾后,就如沾了蜜罐的蝴蝶,成日腻在妾室身旁,月余才偶尔去看一次陈娇奴,她就如一朵娇艳的花,在逐渐枯萎。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清胥隐匿身形,站在树下,静静看着陈娇奴落寞的脸,这种等待的滋味,她深有体会。
仙界天庭,降灵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庆云宫,就看到卧在榻上的司命星君易澄,衣襟间露出簿子的一个角。
降灵刚要伸手去摸,就被易澄一巴掌拍开,“丫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俊逸的脸,细长的眼睁开,易澄把簿子往怀里塞进去,盘着腿坐在榻上。
“司命星君”,降灵脸上堆着笑意,犹豫半响,终是摸出一颗碧龙果,递到他手里,“给我看看呗”,
“我怎么觉得你没安好心呢?”,易澄看着降灵偷偷藏起来的笔,笑道,“你倒是根笔,就能在我这司命簿子上随意书写么?”。
“我以前在人界的好友,分明是富贵命,却遭人使坏,历苦劫,我实在看不下去”,降灵说道,“你就给我看一眼,否则,我把你的庆云宫吃穷了!”。
易澄想起上回这小祖宗差点把他仅有那片灵荔果林,吃的片叶不留,脸皮就直颤,掏出司命簿子,翻看起来,“你要看谁的?”。
“卫乐”,降灵探过脑袋看去,指尖一点灵光,就现出卫乐身形来,
“原来是她”,易澄皱眉,双指点动,翻到一页,泛着金色光芒,“什么意思?你倒是显现出来啊”,降灵着急说道。
“急什么?”,易澄摊开簿子,无奈道,“她的命数,看不了,我也改不了”,
“什么?!”,降灵插着腰骂道,“你是司命!改不了命数,可笑不可笑!”。
易澄翻了个白眼,“她的命数,是天帝指定的仙命,我只能改凡人的命数,仙命改不了”,
“可是,分明有人在捣鬼!难道什么都做不了吗?”,降灵不服气说道。
“小乌鸦”,易澄抬手捏她头上的发髻,“命数既定,不管你怎么出手,难逃天命,是苦是难,都是她的劫数”。
降灵望着那一页簿子,愣了瞬,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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