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五过后,年节就到了尾声。宁砚也将心思都收了回来,专心准备会试。
会试不用考试帖诗,宁砚也算去了一个短板。他将重心从四书五经之上移到了史论与策论,这才是会试的重点。
史论是宁砚最需要下功夫的地方。这个世界,从三国时期历史便开始偏移。到现在为止,中间有近六百年的历史。
六百年发生了多少大事件,出现过多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人物他都不清楚,缺漏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他都需要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补回来。
为此,宁砚专门给自己定了一个学习计划,开始了规律的早起晚睡的生活。好的是一月过后,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不用读一会儿就得去火盆旁烤一会儿。
宁家书房中的各种典籍涉及的范围极广,史料也很丰富,宁砚就一点点补充着自己缺失的那段历史。
书房中还有不少宁伯生为官时留下的手札,记载的是宁伯生对一些朝政的看法和认识,让宁砚从中了解到了大凉朝如今的基本情况。
白驹过隙,时间飞逝,转眼间阳春二月都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扣扣”,敲门声响起,宁砚视线也不从书上移开便直接开口道:“秋歌你直接进来就行。”
门被打开后,陆秋歌站在门口说到:“砚哥儿,管家小六来找你。”
宁砚闻言,便放下了书。“我这就来。”说着,宁砚在左手旁取了两张折叠整齐的纸起身出了书房。
陆秋歌跟在他的身旁,看到宁砚眼底淡淡的青黑色有些心疼。“砚哥儿,别太累到自己了。”
宁砚点头道:“嗯,我知道,今天我肯定早点睡。”
但陆秋歌看他随意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将自己的这话放在心上。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开始寻思中午做什么饭给宁砚补身体。
在堂屋侯着的管小六一看到宁砚的身影出现,堆起了笑容就走上前。“小六子见过宁公子!”
宁砚指了指椅子道:“坐下喝杯茶?”
管小六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少爷还在等着我呢。”他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敢坐那喝宁砚的茶。
“你把这个给他就行。”宁砚将那两张纸递给了他。
小六子双手接过,然后又递上了一个钱袋。“这是这个月到现在为止的分利,一共二十两三百四十五文。”
宁砚接过钱袋还惊讶了一下。“这么多?”
管小六解释道:“我家老爷这个月去广安府了,所以书就卖的多了一点,钱也就多了些。”
他口中的书,是宁砚口述,管光武写出来的。
管光武自从那天放下话后,真的如他说的那样,将他给他讲的《封神演义》写了出来。在写书的时候,他以前不务正业看的那些志怪记神的书派上了用场。
他将宁砚讲的只有骨架的故事充实丰满,写成话本,印刷成书。然后利用他那个亲生的爹的商路将书给卖了出去,销量还十分可观。
虽然除了故事主线还在,已经和原著差到了十万八千里,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开先河的书。难登大雅之堂,却足够抓人眼球。
管光武也没有忘记他之前说的话,将赚的钱两人五五分账。宁砚就待在家里学习,却每月都有一笔收入入账。
开年的第一个月,宁砚就从一个当地一个乡绅那里花六十两买了十亩良田,旱地与水田各五亩。
一般良田的市价在七两到八两一亩,但那名乡绅有意结交宁砚,就六两一亩卖给了他。
将田买回来后,宁砚就全部租了出去。当时他还笑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古人了,有钱不做别的,就买地。
管光武喜欢上了写话本,好在书中满足他求仙问道的愿望,还给自己取了一个“文武散仙”的浑号。
而宁砚喜欢上了这种坐着收钱的感觉,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继续合作了下去。
他看过的小说不少,虽然不能将所有情节、人物都记住,但记几个主要人物和剧情的大致走向还是可以的。至于具体的内容,就可以交给管光武自由发挥了。
他交给小六子的那张纸上就是他给管光武的第二本书——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这本可以说是开了仙侠小说先河的著作。
上面记载了几个主要人物和故事的开头以及结局。至于其他的,记忆早就模糊了。他就自己想象写了两三个情节的大纲,用来给管光武启发思绪用。
接下来怎么写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了。他只需要坐着等钱来就好。这本不行,那就下本继续,反正他还有的是想法。
管小六走后,宁砚从钱袋里摸出了一块银锭塞到了陆秋歌手里,笑呵呵地说到:“拿着存点私房钱,我知道女人有钱会心安几分。”
陆秋歌被逗笑了,弯着眉眼问道:“你知道?你从哪儿知道的?”
宁砚玩笑的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以后啊,我每个月都要帮你存私房钱。要是哪一天我对不起你了,你就用钱雇人揍我一顿出气。”
陆秋歌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心底颤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攥紧了手中那锭银子带着温度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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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八日,已经收拾好行囊的宁砚便启程进京赶考。这次要去的时间更长,交通工具的落后,光是一来一去路上便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
再加上考试、等放榜的时间,等他回来的时候,春天都变夏天了。怕分别的时候不舍,宁砚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稍稍的出发了。
他不知道的是有人起的更早,一直默默的目视着他离开,然后躞蹀回房,拥被难眠。
这一次宁砚赶考条件好上了不少,因为凤鸣县刚好有一个商队要进京,管光武出面让他们顺便把宁砚也给带上。
宁砚待在马车里,被颠了几天后也渐渐适应了下来。和他同坐的是商队的东家和账房先生。
一路上宁砚从这个走南闯北的东家口中了解到了不少大凉朝各处的风土人情,丝毫不觉得行程枯燥无聊。
九天后,当看到眼前高约六丈的雄伟城墙时,宁砚还被震撼了一把。由大凉开国帝王亲爱写下的“上元府”三字更有着囊括四海,包举宇内的霸气。
经过盘查后的冯姓东家朝宁砚走来。“宁公子,进城后你还要和我们同行吗?”
宁砚回道:“已经叨扰东家这么多天了,就不继续麻烦了,我自行进城就好。”
冯姓东家洒脱抱拳道:“那我们就此别过,以后有缘再见。冯某提前在这里祝你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宁砚也学着冯姓东家的样子抱拳。“宁砚也在这里愿东家商途顺利,家藏万贯!”
在城门口和商队分别之后,宁砚就独自进了城,找了家客栈住下。在等会试开始的时间,他除了去看了一趟贡院的位置外,哪儿也没去。
直到三月八日,宁砚进入贡院。
三月九日,会试第一场开始。
三月十二日,会试第二场开始。
三月十五日,会试第三场开始。
三月十六日,宁砚离开贡院,会试结束。
站在大门外,宁砚深深的看了一眼贡院,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他有些高看自己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读完六百年的历史,终究还是力有不逮。会试的第三场的史论题,他只写了只言片语,盖因所考的史事他根本就没看过。
这贡院,怕是三年后他还得来一趟了。
不过这次他倒没有像乡试知道自己没中那一刻那样失落。一是因为乡试他觉得自己答的不错,落差大所以才会黯然,而这次却相反。
二是因为会试比乡试高了一个层次,不管是在难度还是竞争上,都远远高于乡试。像他一般年龄能中进士的,大凉朝近三百年也只出过一个而已。
他还没有自傲到认为自己就是那样的少年奇才。三年后他也不过才二十一岁,如果能进士及第,依旧会被人津津乐道。而且那时已经加冠的他也不会在进入官场后被人处处轻视。
就当再沉淀三年吧。
这样想的宁砚也就放平和了心态,转身离开贡院。刚从贡院前的大道拐过弯,就看到两个穿着甲胄的士兵每见有人经过就扯着嗓门喊自己的名字。
宁砚心里有数,怕是章严维派来找他的人。不然除了章严维,上元府可没有认识他的人。
犹豫了一下,宁砚走了上去。“我就是宁砚。”
其中一名士兵打量了宁砚一眼,问道:“宁安府凤鸣县的宁砚?”
“是。”
“那你跟我们来一趟。”说完,两名士兵将宁砚带到了一处别致的小酒馆。然后走到了一个剑眉星目,周身充斥着凌厉又沉稳的武将气息的人身旁。
“将军,人找到了。”
那人朝宁砚看了一眼,然后手指对面的座位。“坐。”
宁砚依言在他对面坐下。
等他坐下后,那人才沉稳开口:“我叫章钟凌,家父章世安,按我们两家的关系来论,你应该叫我一声世叔。”
宁砚闻言便唤了一声:“章世叔。”
章钟凌点了点头,而后缓缓说道:“这段时间我刚好回京述职,听父亲说起了你,也一直想见见你。”
“刚好知道你这次来京科考,父亲就让我来找你去来章府住上几天,等会试的结果出来后再送你离开。”
“多谢章公和世叔的好意,但我准备今天就启程回家。”
章钟凌讶然道:“今天?你不等放榜?”
宁砚摇头,平静回到:“注定榜上无名,等也无用。”
章钟凌细看了宁砚两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淡然平和的面对自己落榜的。
“不管结果如何,和你来我章府并不冲突。”
宁砚依旧拒绝了。“不了。世叔,等三年后吧,三年后若我高中,就去章府登门拜访。劳烦您替我转告章公,就说这次我让他失望了,三年后一定不会。”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勉强你了,话我会带到的。”说着,章钟凌向那两名士兵中的一人吩咐道:“你去打点一下,送宁世侄出城。”
“是!”
宁砚起身,躬身行了一礼。“宁砚拜别世叔。”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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