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乡试第一场

小说:科举之首辅 作者:诸佛龙象
    无边的夜幕将整个平德村都笼罩着,除了秋虫的嘶鸣和偶尔的几声犬吠,一切都是静谧的。

    宁家书房中,宁砚揉了揉眼睛,将已经翻的破烂的书合上,用手小心的压平。而后拿起桌案上的油灯,照着路出了书房。

    宁砚估摸着已经到戌时了,但他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虽然在白淑兰和陆秋歌面前表现的很轻松,实际上他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乡试完全不是院试能够比的,多少人考了一辈子都没能中举。他虽然有些优势,但谁又能保证他的优势刚好能用到这次的乡试中。

    “唉……且行且看吧,当男人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能面对呢。”

    宁砚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穿过拱门朝正房走去。等他朝正房看去的时候,看到他房中还亮着灯。

    宁砚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复向前走去,推开了房门。房间中,正用胳膊支在桌子上打盹的陆秋歌被开门的声音惊醒。

    “秋歌,你怎么还没去睡?”宁砚走过去问道。

    陆秋歌站了起来,扭了扭有些酥麻的胳膊,然后将本来放在腿上的交领长袍抖开。

    “你明天就要去赶考了,这一去,回来就在一个月后了,就给你做了一件衣服。你试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我现在就能改。”

    “不是才给我做过一身吗?你和娘都多久没做过衣服了,我买回来一匹棉布你们又全用在我身上了。”说话的同时,宁砚将油灯放到了桌子上。

    “我和娘要干活儿,好衣服穿着多糟蹋。你就不一样了,读书人最基本的体面还是要有的。”说着,陆秋歌来到宁砚的身后,将衣服展开。

    宁砚也只能顺着将长袍给穿上,抚平褶皱后说到:“挺合身的。”

    陆秋歌点了点头。“那就好。”

    “下次回来我就扯花花绿绿的布,我看你还怎么想着给我做衣服。”宁砚半开玩笑半强调的说到。

    管光武每次让他讲《封神演义》都会付他一笔“薪酬”,再加上租书得来的和私塾教书得来的,宁家也算是小有资产了。

    以后每个月还有廪米可以领,温饱上的问题算是解决了。这也让宁砚觉得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陆秋歌没说话,却扬起了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宁砚看到后,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一把小刷子轻轻的扫过。

    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开口道:“天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陆秋歌微微颔首,然后拿起一盏油灯走了出去,顺便将房门关上。宁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便吹灯上床。

    次日,在响亮的鸡鸣声中,宁家的三人纷纷起床。吃了饭,收拾好东西,便送宁砚往村口走去。

    在村口即将分别的时候,白淑兰单独将宁砚叫到了一边。

    “砚哥儿,不管这次乡试你是中还是不中,回来后,娘希望你能给秋歌一个交待。她比你大两岁,已经耽误不起了。”

    宁砚:“……”

    什么交待他当然清楚,他甚至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毕竟不是以前的宁砚了,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心里的别扭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除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宁砚别开了头,心虚的说到:“娘,等我回来再说行吗?”

    “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秋歌。”白淑兰平静的说到。

    宁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将要说的阻止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

    “娘,我只是心里有道坎儿没迈过去。等我迈过去了,我就给您和秋歌一个交待,该我承担的,我一样都不会推辞的。时间不早了,我出发了。娘您保重。”

    说完,不给白淑兰再开口的机会,宁砚转身就走上了出村的路。白淑兰看着宁砚的背影久久不语,直到陆秋歌叫了她一声。

    “走吧,秋歌,回家。”

    **

    乡试依旧在宁安府举行,但考试的贡院不是同一处。乡试的贡院规模更大。前院用来考试,后面则是阅卷的地方。

    乡试一共考三场,每场都是三天两夜,吃喝拉撒睡全部都要在贡院的号房,分别在九月三日、九月六日、九月九日举行。

    第一场主考四书,第二场主考五经,第三场考的是时务策。开考两天前两天会张榜公布座号。考试日黎明入场,对号入座。

    主考官由皇帝亲自委派,至各府府城主持乡试,该府的知府则担任巡考官。内、外帘官分别负责阅卷和监临的职务。

    为防止科举徇私舞弊,大凉有规定,乡试必须糊名。至于誊录,因为乡试考生众多,工作量巨大,所以除了京城上元府,其余诸府均没有实施。

    宁砚到宁安府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一日了。找了个地方落脚后,宁砚就去张榜的地方记下了自己的座号。

    第三天,也就是九月三日,天还未亮,宁砚便朝贡院走去。什么都不需要带,因为为了防止夹带,除了笔墨纸砚这些东西,饭食和夜里盖的被子都由贡院提供。

    贡院坐落在学府街,大门上正中悬“贡院”墨字牌匾,大门的东西两侧放置的有“明经取士”、“为国求贤”两块牌坊,衙门的衙役佩刀守在大门两侧。

    考生进入贡院前,依旧要经过搜身检查。在检查完后,有专人给宁砚发了三根蜡烛。这是三场考试的用量。

    进了大门后,不远处就是龙门,龙门又开四道门,传过去正对着的就是悬着“旁求俊义”的匾额。

    除一匾额外,还有两楹联,上书:

    号列东西,两道文光齐射斗;

    帘分内外,一毫关节不通风。

    左右是纵长五十多米的考室。宁砚还看到在院子的东南西北四角处都建的有瞭望台,站在上面的人可以将两侧考室纳入眼底。

    考室每隔上十米左右,也站的有府衙的人。比之院试严苛的不是一点半点。

    宁砚大致的打量了一下后,就找到自己的号房走了进去。号房的地方很小,一上一下横放着两块木板。

    上面的充当桌案,下面的就是凳子。晚上的时候两块木板一并就是床了。在当凳子的木板上还放着一床被子。宁砚翻了一下,一股霉味就冲进了他的鼻子。

    皱着眉头将被子推到一脚,又将脚旁的恭桶踢到木板下面,宁砚这才坐下,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咚~”

    一声沉闷的鼓声将不小心睡着了的宁砚惊醒,睁开眼睛时,已经能看到分发笔墨纸砚和试卷的帘官了。

    因为视线的原因,他看不到公堂上坐的主考官是谁,但能看到从考室一头往另外一头巡视的何才岩。

    当何才岩走到宁砚前方的廊道时,视线也只是在宁砚的身上一扫而过,与对待其他人并无不同。

    当宁砚拿到试卷后,先跳过了四道四书的题,先看向了试帖诗部分。才开始考试的前半天是头脑最清醒的时候,用在他的弱项上是最好的选择。

    这次试帖诗的题目是:《望终南余雪》,一个很是中规中矩的题目。所有人都能写,但想写好,写的出类拔萃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宁砚一只手缩在袖中,大拇指在食指的关节处来回的搓着。当开始答卷的鼓声传出之后,宁砚也久久没有动作。

    公堂内,有意无意注意着宁砚的何才岩看他久久不落笔,脸上也没有什么神色,眉头微乎其微的蹙了一下。

    主座上,一个身着红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的男人顺着何才岩的视线看去,面上无悲无喜,放在桌下的右手却将左手上的扳指转了一圈。

    足足半个时辰后,宁砚才提笔蘸墨,先在稿纸上将自己已经打好腹稿的诗写了下来。

    《望终南余雪》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皑皑山上雪,楼头卷帘观。

    檐流滴梅花,清孤不等闲。

    收笔后,宁砚又仔细的将试检查了两边,确定韵脚没有什么问题,才将稿纸放到一边,看起了其余的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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