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夏香香又换装了,然而她毕竟不是柳京城内那位有名的暖暖郡主,衣服还是只有找下人借。一连试穿几件都不合身,最后终于收拾完毕,她摇摇摆摆走了,留下一句话:“你们还是伙食吃好点,这么大人了,这胸不够看啊。”
就没见过这样恶心人的!被夏香香留在背后的几位婢女捂着自己的胸口暗暗咬牙。
不是正门,不是后门,一说出府,夏香香条件反射就朝狗洞走过去。然而走到狗洞旁,只见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书:
你给我走后门。
咦,这个“你”说的是谁?
夏香香抓抓自己后脑勺的头发若有所思,下一刻,一道读者们万分熟悉的闪电再一次在她的背后闪现:“难道说,这个‘你’指的是我?!”
“……”这位世子妃定在原地片刻,随后舒展眉头,“哎,怎么可能。”
心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那么宽的夏香香耸耸肩,掉头朝后门走,心说不就是走后门嘛,谁没走过一样。
“哟,夫人,出门呐?”
卸下了伪装,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拉近了,夏香香觉得王府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她如同领导巡视一样双手背在身后:“同志们辛苦了。”
“为王府服务!”两位小厮当即应和。
在心中暗暗钦佩镇山王的管教有方,夏香香就这样甩甩袖子潇洒出府了。
王府的后门临着一条小街,行人们虽不如大道上那么人声鼎沸,但也常常三三两两经过,有些人气儿。夏香香凭着神一样的直觉想着出门左拐拐上大道就可以,然而走了一大截却发现自己依然还在绕着王府的围墙贴着边缘走。
她四下张望,却见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一位白胡子老头闭着眼,支着小摊,竹竿上挂了一块发黄的白布,写了大大一个“算”字。夏香香眼睛一亮,立马小跑上前。
白胡子老头闭着眼侧耳倾听,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咧起嘴笑,露出满口烂牙:“姑娘是算姻缘嘛?”
“哎,你给我算算台院怎么走。”
“……”白胡子老头沉默片刻,又笑了,“姑娘是算姻缘嘛?”
夏香香摇头:“不,你就帮我算算台院怎么走,对了,就说左拐右拐,不要说朝东朝南,听不懂。”
“……”这下白胡子老头终于不笑了,鼻孔出气,“哼,明知老朽是瞎子,你还找我问路?”
“哎,你们这种算命的不是都开天眼嘛,用你的心灵之眼帮我瞅瞅啊!”
“你走走走,不要打扰我做生意,开门第一单就给我找晦气。”
“哎,既然是修道之人,你怎么如此没有爱心。”夏香香依然没有走的意思。
“你再不走我喊人了啊!”白胡子老头嚯然睁眼,一双眼亮晶晶。
夏香香震惊了:“你骗人啊?!”
“我哪里骗人,你不要乱说话!”白胡子老头一身正气。
夏香香:“你装瞎子,这不是骗人?”
“这哪里是骗人。有的人眼睛睁着,但已经瞎了。有的人瞎了,但眼睛睁着。”白胡子老头很是坦荡,也不知道这份理直气壮是从哪里来的。
“你要去台院?”
就在夏香香准备跟白胡子老头探讨一下学医是否能够救国的问题时,一个细细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她条件反射一回头,却看见了一位熟人:
“哟!小心眼儿!”
半个时辰前,台院的小吏去镇山王府借人,虽然白辜潭本人没去,但其实他一直在附近的茶馆喝茶。如今偷懒也偷够了,他这才慢悠悠往回走。审人小弟们去办就是了,他只要最后定夺便可。
出色的人一定是孤独的,一定是高处不胜寒的,一定是知己难求的。加上白辜潭的养父是阉党老大白公公,有这样的身份,更加奠定了他自嗨的命运。所以他总喜欢一个人喝茶,一个人漫步回办公室,很享受这种提前养老退休的感觉。
有人说白辜潭性格孤僻,也有人说他高傲。但不管怎么样大家都觉得挺好,毕竟谁也不想主动凑到白辜潭面前被他穿小鞋。于是,白御史用自己孤傲的言行,诠释了什么叫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白公主就这么一个人狂欢了二十多年,而且大有继续下去的趋势。
阉党的高层太监们曾经劝过白公主,说你作为咱们姐妹之中唯一一位有丁丁的汉子,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工作单干可以,个人生活也单干么?右手总有秃噜的时候吧?差不多得了娶一个吧,再年轻的弟弟也有年华老去的时候啊。
然而每每一到这个时候,白辜潭只是冷眼一瞟,用眼神挨个凌迟这帮翘着兰花指的七大姑八大姨,最后还是识趣的宦官转移话题:“咳咳,说什么呢,白公公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白公公到底急不急呢?这个只有白公公自己知道了,反正白辜潭是不急,他一个人写书看信自己对花谈心,日子过得很是岁月静好,这样的生活态度似乎是永远也不会改变了。然而七大姑八大姨们又怎么能料到,谁也拿不走的单人份狂欢,今天只出现了半柱香不到就消失了。
“小心眼,你怎么在这里?”夏香香觉得世界真小。一出门就能碰上,缘分这么高,怕不是男二。
白辜潭面上还是那么高冷,他看着夏香香:“散步。”
“这么养生?”夏香香随口道,“哎,你知不知道台院怎么走?”
“知道。”自己办公室,能不知道么?白辜潭不动声色。
“哎哎,快带我去。”夏香香大大咧咧道。
白辜潭:“你去哪里做什么?”
“嗯……台院的人今天把我朋友带走了,我去了解了解情况。”
白辜潭皱眉想了想,今天台院应该是没有请什么闲杂人等喝茶:“你除了温书还有其他朋友?”
“……”夏香香死鱼眼地看着白御史,“你什么意思,我是那种没人缘的人么?她叫绿枝,哎,你反正也是当官的,帮我打听打听呗,有没有什么关系,走个方便?”
话说到这处,白辜潭听出味道来了:“你可知,我是侍御史?”
“知道啊。”夏香香莫名。
“你可知,台院就是侍御史供职的地方?”
“……现在知道了。”夏香香恍然大悟。
不过这样,倒是让白辜潭更了解了一分,这个假名叫李春花的女人似乎对官员制度不是很熟悉。
“那这么说,绿枝是你让人带走的?”基本设定了解了,夏香香自然脑袋也开始转动了。
“不错。”白辜潭点头。
夏香香思忖片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个话题应该如何继续下去。最后还是白辜潭开了口,他用狭长的眼睛看着夏香香纠结的脸庞,意味不明:“我倒是奇怪,怎么我查个案一个两个全是你朋友。”
你问我我问谁,问作者么?!夏香香心里怼一句,但是不敢说出来,话到口中自然而然就变了:“这就是缘分啊,既然这么有缘,小心眼你要不行个方便,不要为难绿枝?”
白辜潭挑一下眉毛:“你这么说,是认为这个叫绿枝的不会给我想要的东西?”
“……”夏香香一凛,觉得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如今这个贪污案关系错综复杂,她不拿个小本子随时提醒一下自己人物关系,很容易就捅娄子。
最后,她望着面前的男人说道:“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不然可能下一步你就要请我去台院喝茶了。”
白辜潭笑了,还是那种不明真相的官员看了会吓得屁滚尿流马上跑去给白公公打报告的笑容:“我不会查你,起码现在不会。”
夏香香:“真好,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望着人来人往的小街,白辜潭缓缓开口:“从这里走到台院要花大约半个时辰,走四条长街,三条小路。经过四家酒楼,三家当铺,五家茶馆,两家布庄,一家钱庄。一路还有沿街摊贩与书院诗社。”
“嗯……所以?”夏香香不是很懂,觉得这位阉党小公主的心思真是海底针。
白辜潭将视线重新落在夏香香身上:“你同我一路走到台院,在这期间你若有法子说服我,无论那个叫绿枝的供什么口述,我都认。”
“……”夏香香再一次死鱼眼望着白辜潭,“搞什么文艺,七步诗啊?走走走,刚好我就当逛街。”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充当背景板多时的白胡子老头摇头叹息:“哎,傻姑娘,这个皮肤比你还白的人是想泡你啊。”
事实证明,白胡子老头的眼睛真的不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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