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世子,世子妃。”
“小的见过世子,世子妃。”
这是新婚第一天,夏香香主仆二人一路走来所有仆从无不恭敬以礼相待,相较于之前尚书府内那些用鼻孔看人,颈椎都快仰成九十度的下人,这王府堪比天堂,两个女人感觉自己总算是活出头了。这王府就是好啊,吃好喝好,工作人员素质也高,环境这么舒心,夏香香愿意装一辈子的傻。
而绿枝心里倒是有点感慨,心说自己当初为了荣华富贵去爬二房老爷的床,也就做了个不受人尊重的临时工姨娘,工钱还没结呢就被人算计毁容发配。而到如今,从昨日陪嫁入府到今天,已经有不少丫鬟小厮毕恭毕敬来跟自己混脸熟了。绿枝敢说,她如今在镇山王府内感受到的权威感,远远比当初在尚书府内当个狗屁姨娘来得大。
然而……不知为什么,心里很舒坦的两个人却总觉得有些别扭,甚至有些生气。
哦,这就是王妃和她的丫鬟啊。
啧啧,太笨了,装得一点都不像。
昨晚讨论了半天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就是个草包。
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果然不会功夫。
哎,同样是装傻,看看咱们世子多厉害。
我看不像是线人,谁会让这样的女子来监视王府。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灵的,然而再灵也不能实打实听到这些奴仆心底的声音。在夏香香与绿枝不动声色观察了无数路过的纯善有礼的王府下人后,段位有待提升的二人一个可疑点也没发现,虽彼此之间未有沟通,但都不约而同觉得自己火气大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
从世子卧房到王府内厅不过数百米,就是曲曲折折弯弯绕绕有些复杂。夏香香木讷前行,宛如行尸走肉,偶尔一只蝴蝶飞过,她会发出毫无意义的单音:“啊……”,尔后走出约有两百多米,才网络延迟一样吐出两个字:“蝴蝶。”
“对啊夫人,那蝴蝶可甚是好看呢。”绿枝笑眼如水,声音温婉动人。
按理说一般丫鬟是不能那么随便接茬的,但谁叫夏香香是个傻子,绿枝身上的规矩可就没那么多了,许多时候夏香香的眼神,略微偏移的角度,没有绿枝这个人肉翻译机王府内没人懂得起。
在夏香香身旁走着的是朗嘉石,要说到底是夫妻,无论是演技还是出演角色,都是阴阳搭配动静相合。夏香香这边是块木头,朗嘉石那边就是野猴。
“哦哦哦!!蛐蛐,蛐蛐!!!”
朗嘉石极其不安分,上蹿下跳,好不容易前进个五十米就要去爬假山。不是找蛐蛐就是找蚂蚁,四个人一路走走停停,镇山王夫妻所在的内厅仿佛远得没有尽头。
“世子,您已经有三百只蛐蛐了,咱们快走,别叫王爷王妃等急了!”弘松试图将趴在地上的朗嘉石拉起来。
站在一旁的绿枝见此情景,娇声开口道:“世子顽皮,弘松哥自小伺候在左右这么多年,真是颇费心力呢。”
出现了!这种一句话能解释一个自然段的宅斗话术!然而为什么斗的是你不是我!夏香香腹诽,如果不是因为客观原因,她现在很想抖腿嗑瓜子看戏。这女人脸上风平浪静,内里开始兴致勃勃用自己所剩无几的智商翻译了一下绿枝的实际意思:
伺候那么多年一个傻子都管不好,你真是没用,还跟我摆资历,呵呵。
然后如果弘松这般这般回复,绿枝就会那般那般下套,如果弘松那般那般回敬,绿枝就会这般这般挖坑。套路,一切都是套路啊!
弘松不答,只是点头哈腰得笑,好像绿枝真的就是王府里下人中的扛把子,自己只要凡事顺着这趾气高扬的大丫鬟准没错。
然而弘松真实的想法是:无聊。
注意,这两个字要配合上淡定严肃的口气才行。弘松人前马后砍了那么多人,见的都是大场面,一个绿枝在他面前使姨娘手段简直是滑稽得不能再滑稽,弘松连费口舌的意思都没有,顺着这个女人就是啦!
柳京人本就爱八卦,官员后院那些腌臜破事就算弘松没意思了解,去大街上转一圈也会被强行灌输。
“某某御史的啥啥姨娘被赶出门了。”
“某某员外的表小姐攀上高枝了。”
“某某侯爷的发妻被休了。”
“某某小妾的贴身丫鬟去药铺买堕胎药了。”
柳京人的最大娱乐活动就是嗑瓜子看戏,有人爱八卦,有人仇富,有人就爱听故事,总之高门脏事是意外地受欢迎。若有故事相关人员生气想制止流言蜚语,广大人民群众就会一边嗑瓜子一边抖腿,满脸猥琐看着对方:“哎哎,又没指名道姓,你急什么呀,莫非……”
话又拉回来,躲在一边悄悄观察情况的家丁也忍不住叹气,盯着绿枝那故作镇定又掩饰不住洋洋得意的脸:“哎,绿枝姑娘,你这招数太过时了吧,咱们看着都替你尴尬。”
“啧啧,难怪在尚书府被人阴,段位真的不能看啊。”一名丫鬟一边说一边吐瓜子壳,同时还将掌心的瓜子递给身旁的姐妹。
“就是,这水准,哎……”又一位家丁偷偷凑过来,手里还抓着扫帚,脸支在扫帚柄上,“也的亏咱们后院就只有一位王妃,一位世子妃,这要是搁从前……啧啧。”
一众家仆突然回想到当年,那时镇山王府如日中天,后院的侍妾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帮女人才是恐怖的,估计随便拎一个出来丢皇宫里要不了几年就能让半数以上的妃子跪着喊娘。
这样的侍妾们,也就曹王妃镇得住场子。别人家的后院要么就死死人,要么就堕堕胎,这放镇山王府也就是过家家的小游戏。
当年的镇山王府后院,一向是风平浪静和和气气,曹王妃要么不动手,动手那就是连人带娘家一起灭掉。为什么呢?
因为王府后院里争的不是宠,是权。
“你说,是不是装疯卖傻太久,真的会招来傻子啊?这一来还来俩。”
没错,在王府这些抗了十八年高强度精神压迫的人精面前,夏香香和绿枝两个人真的跟傻子没太大区别。
“哎……总之不够看,要我说,这两人若真是来监视咱们的,要么就是演技太好,要么就是昏君脑袋更昏了。”
“同意,哎哎,不看了,浪费时间。”
“我也走了,今儿还得打扫王爷书房。”
阴暗处的家仆们群鸟四散,留下一地的瓜子壳和呆愣的扫地家丁。
“诶!给我留那么多瓜子壳,也不怕上火,呸!”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贬得一无是处的夏香香和绿枝依然一本正经地演戏,嗯,感觉今天也发挥得很好!
就这样,一行四人终于来到内厅门前,夏香香心里有如擂锤,连昨晚上都没那么紧张。废话,昨天婚礼全程盖着盖头,也就是晚上认识一个傻子,今天是要认识公公婆婆了!
嗯,据目前得到的消息来说,这镇山王夫妻虽然行事有点没心没肺,但还是很宝贝朗嘉石的,希望不要丧心病狂到刁难自己这个傻子。
或许是察觉到夏香香的紧张,绿枝悄悄握握她的手,这不握还好,一碰发现全是汗。装作没看见这两个人的小动作,弘松弯着腰进门通报:“王爷,王妃,世子同世子妃来敬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进来,让我瞧瞧这好儿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猝不及防的尖锐笑声近乎刺穿夏香香同绿枝的耳膜,夏香香被吓得身体抖了一下,就跟浑身过电一般,此时朗嘉石与弘松很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老实说,看见夏香香被吓到朗嘉石还有些得意。
哈哈个屁啊!
夏香香在脑内狂发弹幕,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尚书夫人当初接待完曹王妃需要在房内休息那么多个时辰了。而她身旁的绿枝则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嗯,听声音就知道,这个王妃,不好对付。
余光瞟见绿枝如临大敌,夏香香真想踹她一脚:你太入戏了喂,我才是世子妃!导演,有人拿错剧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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