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八章

    等段勇下衙回到家,一边让丫鬟服侍换上常服,一边听沈湄讲述今天的事情。

    “你没事吧?”段勇担忧地上下全身打量。

    沈湄浅笑一下,“我无事。”

    然后便叹了口气,“当时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讲人带回来了,到这会都还没醒呢。”

    段勇拍了拍沈湄的手,“只要没伤到你就不算大事,明天我让人去查查看,总能找到些来历,你别担心。”

    沈湄心里略松了些。

    隔日一早段勇出门之前便吩咐刘修想办法查查那妇人的来历,刘修答应着这就让一个前院的小厮去办。

    打听的消息还没到,快到正午的时候,夏荷慌慌张张地小跑了进来,“奶奶,那妇人醒了!”

    沈湄一惊,忙站起身,“我过去看看。”

    妇人被安置在夏荷她们旁边的屋子,春叶扶着沈湄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妇人靠在炕上的大迎枕。

    沈湄抬头望去,这位妇人看着应是四十岁左右,脸色苍白,模样憔悴。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在此拜谢了。”

    妇人挣扎着下了炕想向沈湄道谢,可她身体虚弱,浑身无力,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在地。

    夏荷眼疾手快地将她扶坐在炕上,沈湄忙上前温声说道:“不过是略施援手,您太客气了。”

    妇人坐在炕边上急喘了几口,总算喘匀气,她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气息还虚可脊背却不自禁地挺得笔直。

    沈湄目光微微一闪,“如今您身子虚弱,还需将养着,您好好歇息吧。”

    “多谢段家奶奶。”妇人低头道谢,沈湄嘱咐夏荷照应着,便带着春叶回去了。

    等回到正院的堂屋里,春叶疑惑地问道:“奶奶,既然她已经醒了,您怎么没问问她家住何处?咱们早些将她送回去啊。”

    沈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先等一等老爷那边打听的消息再说吧。”

    春叶满心疑惑,应了声是。

    晚上段勇回来,一进屋便开口问道:“那人可醒了?”

    沈湄微微颔首,“午时的时候就醒了,吃了些清粥喝过药又睡了。昨日大夫说她过度劳神伤了身体。”

    沈湄细看着段勇的神情,试探地问道:“老爷可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段勇点点头,牵着沈湄的手两人坐下,春叶忙轻手轻脚地奉上茶。

    段勇仰头喝了一口,开口说道:“她应当是姓徐,除了一位侄子毫无其他亲眷,昨日她是去赌坊还她侄子所欠的赌债。”

    “既无父无母,又无丈夫儿女?”

    沈湄诧异地开口问道,段勇点点头,“如今只查到这些,你别急,我再让人细查查。”

    “她到底是毫不相识的人,我怕给府里惹来麻烦。”

    段勇听着心里一暖,拍拍沈湄的脊背,“没事,你放心。”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春叶进来禀报:“老爷,奶奶,那位妇人想来请安。”

    段勇和沈湄相视一愣,“她能下地了?”

    “吃过药喝了粥,她身上总算恢复了些力气。”

    “那就让她过来吧。”

    段勇放下茶碗,沉声说道。

    夏荷虚扶着妇人走了进来,妇人深吸一口气,端正地行礼,“给段家老爷和奶奶请安。”

    沈湄示意夏荷扶她起来,春叶忙搬来个圆凳。

    沈湄摆摆手,笑着说道:“您快坐,身子还没好全,得多歇息才好。”

    妇人道了谢坐下,瘦削的身体坐得端正笔直,脸上浮现感激的笑容。

    “昨日若不是奶奶及时援手,哪里能有我现在安然坐在这,所以特地前来道谢。”

    妇人顿了一下,喘了口气,这才接着说道:“说来也是我命运不济,我本姓徐,家在距京城十几里外的小县城里。平民之家,本也安然和乐。

    可惜父母去得早,长兄因病去世后寡嫂带着嫁妆改嫁去了外地,只留下一个年纪轻轻的侄子。侄子年幼,不经世事,被人撺掇染上赌瘾,散尽家产不说还搭上了性命。

    他没了性命,赌坊追债的人便找上了我。昨日我拿着祖宅的地契终于还清了赌坊的欠债,可谁知这些年因劳成疾竟在昨日病发,幸亏被奶奶所救,实乃救命之大恩。”

    没想到是这样的一段故事,沈湄听着一阵唏嘘。

    “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您如此。”

    姓徐的妇人摇摇头,“虽是奶奶善心之举,于我却是活命之恩。”

    说完起身再行礼拜谢,沈湄忙摆手让夏荷扶起她。

    段勇坐在一旁一直都没说话,等到夏荷扶着她坐下,段勇目光微凝,“您的言谈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是出门平民之家,不知您夫家是。。。。”

    妇人坦然一笑,“段家老爷真是敏锐。元昌二年我被采选入京服侍贵人,永顺十二年的时候被放出宫。”

    永顺十二年,五年前?

    段勇和沈湄顿时一惊,沈湄诧异地问道:“我听说宫女年满二十五就可被放出宫了?”

    妇人无奈一笑,“我入宫的时候年纪小,说话行事不周全,还需□□。”

    沈湄虽然不懂宫里的事,却也听出这并不是她不出宫的主要原因。

    听着她是出身宫里,段勇心里多了些小心和慎重,“不知往日您服侍的是哪位贵人?”

    妇人温声答道:“我在宫里的司衣司呆了好些年,后来被顺太妃看中叫到了宫里服侍,一直到永顺十二年。”

    顺太妃?

    段勇不禁在脑海中努力回想,可想了又想,实在没想起丁点关于顺太妃的消息。

    可转念一想,连丝毫听闻都没有的太妃应是与朝局后宫都没有什么牵连的人吧?

    段勇眸光一闪,心底忽然冒出个主意。

    “您如今家财散尽,不知往后有何打算?”

    妇人心底微松,面上却露出一丝悲怆,“如今我散尽家财,孑然一身,若不是被奶奶所救还不知有何处可以落身。”

    段勇心里微喜,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若是您不嫌弃,不如就在府里住下吧?内子出身不高,您见多识广,熟知京里规矩,往后还请您多提点内子。”

    妇人忙起身,面上都是感激,“我怎么会嫌弃?”

    段勇朗声而笑,“那往后就有劳您了。”

    事情的转折来得太快,沈湄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就觉得她一举一动都板正极了,倒是真没想到她是出身宫里。”

    这时,屋里只剩下段勇和沈湄两个人,沈湄忍不住轻声说道。

    段勇一副称心如愿的模样,“天渐渐暖了,你来京里往后少不了出门应酬,京里的人家有些免不了眼高势利些,我担心你受委屈。往后府里有了她提点你,我还能放心些。”

    段勇的眼中满是笑意,沈湄忽然间有些不能直视,忙转了个话题。

    “顺太妃,你听说过吗?”

    段勇皱着眉摇摇头,“明日我再打听一二,先帝后宫嫔妃众多,这位顺太妃倒是一点真没听过。”

    看着沈湄面上有些惊慌,段勇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这位顺太妃名声不显也是好事,你不用慌。”

    沈湄点点头,然后听到段勇忽然压低了声音。

    “我近来想着为你请封诰命,若是事情顺利她需得前往宫中谢恩。她熟知宫中规矩礼仪,正好派得上用场。”

    沈湄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诰命?!

    她有了诰命岂不是更不容易和离?!

    沈湄一紧张,忍不住上前紧紧地拽住段勇的衣袖,“你已经上折子了吗?”

    段勇没想到沈湄如今紧张,忙笑了笑,“还没有,总要寻个合适的机会。”

    沈湄心底一松,她缓了神色,“自来孝字为大,婆婆生前一直盼着你出人头地,如今你应先给婆婆请封才是。”

    听着这席话,段勇觉得自己的心顿时软成一团棉花。

    他的阿湄依旧这般善良柔软。

    他笑意温柔,语调轻缓,“你放心,我知道。不过是先嘱咐你一声罢了,你早些把礼仪规矩学起来吧,以后总会用得上。”

    沈湄点点头,可心里却暗想,等离了这座府邸,离了他的身边,她也就不需要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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